阮眠的座位在靠窗的位置。

這一輛長途大巴,是從B縣開往一線大城市A市的,全程共四個小時。對於第一次出遠門的阮眠來說,是很新奇的體驗。

出門前爺爺戴著老花鏡,又在搗鼓那些寶貝藏品,直到看到他的行李好像才想起這回事。

十八歲的孫子要獨自去往大城市了。

老頑童忽然有了責任感,他推了推鏡框,循循善誘:“綿綿呐,去了那兒要多說話,別害怕,膽子要大一點。你雖然沒上大學,但是又不丟人,我還沒上過大學呢。你不要覺得比人家矮一截。”

阮眠點點頭。

心想,爺爺您沒上過大學,可是您是大名鼎鼎的書畫家阮同一,這麼說好像並沒有安慰到我啊。

“要勤快,不要睡懶覺。”爺爺輕輕拍拍他的頭,“多看多學習,不懂就要問,小森那個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也是你的哥哥。喜歡吃什麼就要買,你不要老是那麼省錢,多給你哥打電話,他有空就會來看你。”

“好。”阮眠開口道。

和爺爺告別後,他就自己出門上了公交車。

倒黴的是在公車上遇見了扒手,趁著人群擁擠,那扒手就偷了他的錢包。不過小縣城嘛,抬頭低頭都是熟人,這不,公交車上恰巧有一個高中同年級的同學,對方高叫一聲,抓了個正著。

扒手滿麵通紅的退還了錢包跳車跑了。

那幫忙的同學看起來很是麵熟,大夏天的因為激動一頭汗:“阮眠,你沒事吧?”

阮眠在B縣高中很是出名。

不僅是因為他的爺爺是阮同一,哥哥是阮春,還有些別的特殊原因。

所以全縣中的同學都認識他也不奇怪。

同學見他像是想不起自己的名字,抹了一把汗,介紹道:“我是唐煜啊。上次我們還一起出過板報呢。”

阮眠想起來了,點頭道:“你好,謝謝。”

唐煜自來熟的笑:“我看你這大包小包的,是要去哪兒?”

阮眠說:“我要,去A市。”

唐煜一拍他肩膀:“真他媽巧了。我也去A市!我們學校變態,比人家學校都要提前報道。阮眠你該不會也是我們學校吧,我怎麼沒聽人家提起來過?”

阮眠實際上相當於是輟學了。

他拿著錄取通知書,在家裏的房頂上想了一個晚上,喂了一晚上的蚊子,然後做好挨揍的準備,豁出去般宣布了這個決定。

阮同一驚得老花鏡都掉了。

阮春在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久到經紀人在旁邊催促了,才說:“你開心就好。綿綿,我希望你開心。”

唐煜當然不可能知道阮眠輟學。

他見阮眠沒說話,也不在意,反正平日裏阮眠在學校裏基本上一句話也不說。

因為如果說了,必然就有人裝模作樣的學,所以阮眠幾乎一直都是沉默的。

“這下好了,我們倆一起還能搭個伴。”唐煜說,“我爸本來要開車送我的,天氣太熱了,還是自己坐車好。”

此刻上了大巴,阮眠靜靜地看著窗外。

玻璃上倒映出他白皙、精致的臉,稚氣未脫。

阮眠看著窗外不斷遠去的城市樓房,一望無垠的碧色稻田,心思漸漸地稍微平靜下來。這是他第一次,一個人走出自己的家鄉,去往一個未知的地方。

唐煜上車後和別人換了位置,坐在阮眠旁邊。

他還挺熱心的,見阮眠的行李多,他又比阮眠高大一些,上車時還搶著幫阮眠拿行李。

“阮眠,加個微信唄。”唐煜在一旁道,“那邊的同學不太多,興許我們以後放假還能約著一起回來。”

阮眠微怔:“微、微信?”

“嗯。”唐煜說,“你別說你沒有!”

阮眠被猜中了心思,他本來準備說沒有的。

他的微信上麵隻有幾個人,爺爺、哥哥,還有一個是好友林夢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