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伶,是一個九零後。出生的時候,我爺爺非得給取名叫飯缸,說是賴名好養活長大了餓不著。我奶奶不同意,我爸媽也覺得不好聽。後來又翻書又查字典,發現伶字好,聰明伶俐,聽著睿耳。開會討論,意見統一,我就叫了這個名字。
等我上學之後,知道了“亡靈”這個詞,我就再也不願意別人連著叫我的名字了。
記得小時候我多數日子是和爺爺奶奶住。我奶奶的娘家在黃河灘,村裏有一個龍王廟,每年的四月初八都有廟會,請來戲班子唱大戲,賣啥的都有熱鬧非凡。
據說一開始是不唱戲的,也沒有那個龍王廟。有一年黃河泛濫淹了不少莊稼,也淹死了很多人,弄得人心惶惶。後來村裏請來了陰陽先生,先生說是河妖作亂,用了很多豬羊祭祀又蓋了這座龍王廟,請來戲班連唱了四天大戲才了息了這事。黃河不再發大水了,廟會確延續了下來。
那是一年的四月初八,跟往年一樣,廟會吸引了方圓幾裏的人去觀看,可謂是人山人海。那時候我五六歲,還沒有上學,奶奶帶著我去趕廟會,印象中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戲台上唱戲的,台子上女的穿著花花綠綠的衣裳,白白淨淨的,咿咿呀呀的唱著,覺得真好看。那時候你要是問我的夢想是什麼,我會毫不猶豫的回答長大了我要取一個這樣的媳婦。
中午去了奶奶的娘家吃飯。吃飯的時候舅老爺打外頭回來,說隔壁村有人死了。後半晌要結陰親,自己要過去幫忙。叫奶奶跟去看看,我自然也跟著。
灘區人少,居住的地方分散的開,走了有一會才走到了那個村子,村子裏已經有很多人了,越往辦事的那一家走人越多,熱鬧程度一點也不亞於廟會上的人。跟著人流走到了那家,門是青磚擂出來的,上麵是圓的,跟拱橋洞差不多,黑漆木門已經是敞開了的,門口堵滿了人。我年紀小,個子矮,看不清裏麵院子裏有什麼。
很多人在議論,瞧著神秘,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很想進去看看,就鑽縫子往裏麵跑。來看事的人太多了,黑壓壓的一片,我看不清前邊的路,走的又急。一下就給我絆倒了,磕的我直咧咧。罵了一聲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四周打量了一下。這是一個四合院,灘區的老式建築。
院子不大,擺放得一覽無餘。在我的正前方沒幾步遠的堂屋裏停放著一具棺材,右邊也是一具棺材,不過上麵架了一個花轎。這是幹什麼的,我暗自琢磨著走到了花轎跟前。小孩都好奇,我小時候也不例外。我很像掀開花轎簾子看看後麵是什麼。
說幹就幹,我咽了一口唾沫。手捏著簾子的一角慢慢的掀開了。隻見裏麵坐了一個大姑娘,有十八九歲,穿著紅色的衣服,紮了一個麻花辮子,羞澀的低頭笑著。看她笑,我也跟著傻笑。正看的入迷,突然有人喊了一聲。
“弄啥了你,上一邊玩去。”
猛的一聲喊,嚇得我一哆嗦。
回過頭來看,大姑娘不見了,一個老頭站在了我的旁邊。
我正想著,大姑娘去哪了呢。這時候奶奶趕了過來,把我拉到了一邊,跟老頭陪著不是。老頭訓了我幾句,不讓我再近前看了。
慢慢的,幫忙的人到齊了。一個老人站到了院子中間,宣布可以開始了。大家都回到現前分配的崗位忙活了起來。
一開始,開始看到的那個棺材給人抬著在前麵走著,有花轎的那個在後邊。在後邊看熱鬧的人在兩邊簇擁著。嗩呐曲子也吹起來了,是喜慶的曲子,以前看人家結婚的時候聽過。出了村往西邊走,最前邊是個老太太,在前邊撒紙錢。後邊是幫忙的後生,拿著紙糊的樓房花園,搖錢樹,一類的。
小路的兩邊是樹林子,先前公家種的,預防土地風沙化。後來有人去世了也埋在林子裏,這次要去的地方也在林子裏。
跟著隊伍走了一會到了目的地。人群在一個挖好的坑旁邊停住了。我湊過去看了一下,坑挺深。方方正正的得有有一個成年人那麼高,正好能放下兩副棺材的位置。
兩幅棺材被抬到了墓坑跟前放下,用用長條板凳支著。棺材不進墓坑不能著地,著地了可能引起屍變,這是老規矩。
主事的老頭走到了場中間,環視一周,看大家安靜下來。從隨身的布包裏拿出了一張寫著毛筆字的紅紙,吞了幾口唾沫。才鄭重其事的念了起來。
“今某某二人,經媒人介紹,父母同意,相互情投意合。選良辰吉日結為連理,此稟土地城隍。”
念完之後燒了,用火給燒了。吩咐大家準備,抬棺入坑。
“前後起平。”
老頭說完,十二個漢子一齊使力先抬起先了沒有花轎的棺材向坑裏走去,下坑的時候前邊倆人得是高個,反手扣著低,後背頂著棺材頭,站的筆直。後邊的倆人用低個,正對棺材尾,用手扣著底下往下壓,半蹲著,兩邊的六人把持著,前頭上拖後頭下按這樣確保在過程中棺材前後持平。下到坑裏走到指定的左邊的位置一齊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