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雨突襲應天城。上午的時候還是晴空萬裏,午後不久濃密的烏雲就從四麵八方層層疊疊壓了過來,那些忙碌的婦人隻來得及收起來衣服,就看見一條巨大的“電蛇”穿過烏雲、閃爍了天地,馬上雷聲炸起,傾盆大雨傾注下來。
這座有著千年的古都陷入到雨水中。
街邊的商戶都安靜了下來,在這一片雜亂的雨聲中,任何聲音都顯得委屈低沉。在一家偏僻且裝修發黃發臭的小飯店裏,隻有一個顧客靠在座椅上打著瞌睡,他穿著一身普通但是整潔的西裝,低垂著頭,隻能看見眉頭緊鎖,因為瞌睡而晃動的下巴偶爾露出嘴角,竟也是緊緊抿著,像極了一個小老頭。
突然一陣狂風不辭辛苦闖進這一偏僻的巷子裏,吹得窗戶砰砰作響,驚醒了那睡覺中的西裝男子,他輕唔一聲緩緩抬起頭,雙手捏著酸疼後頸微微活動,一會兒後他才抬起頭,緊緊皺著的眉頭慢慢展開,眼睛緊跟著睜開,這才能夠看清楚他的臉龐——那略有稚嫩的臉龐和五官,稍微仔細看的話,還能夠看見還有他那深深隱藏的對於這個世界的不安,分明不過是二十出頭的樣子。
雨水來得快小得也快,很快便有氣無力,隻是風聲大雨點小。青年人雙指捏著襯衫的衣領往身前劃,整理被微微壓褶的衣領,然後順著紐扣理了下去。到腹部的時候手指被硌了一下,他低頭看去,頓時笑容綻放,將那碰到自己手指的卡片翻到了正麵。那是一張招聘信息卡片,卡片上的照片是一張藏著燦爛笑容的卻故意板著臉嚴肅的臉龐,照片下麵寫著招聘人的名字。
“田不歸!”
字跡方正有力,橫豎撇捺都有一種鋒芒乍出的感覺,一看就知道是有著多年的硬筆書法的浸潤。
上半身都整理好後,他站了起來拍拍褲子,轉而看向了窗外。雖然雨小了很多,但是還沒有停下來,淅淅瀝瀝打在這一片低矮破舊的建築群上,竟發出來了一種美妙的和聲。
“果然啊,小橋就配流水和人家,細雨正好老房和嫩柳。”那名叫田不歸的人返身坐好,應著窗外的雨聲打著節奏,偶爾哼唱著一段。
一陣不和諧的聲音闖了進來,一陣低沉的漩渦高速旋轉的嗡鳴聲隔著老遠以強勁的低音快速逼迫而來,還來不及抬頭尋找,就聽見聲音以顯著的變換快速增大,於是人們才驟然明白——這有是一輛百萬級別的跑車正在逼近。田不歸不由循身看了出去,正好看見一輛黑色的邁巴赫S600呼嘯而過,聲音果然令人震驚,更令人羨慕。
“好好好,真的是一輛頂好頂好的車子。大丈夫正該如此!縱使外麵泥濘不堪,也要開個氣勢洶湧,管他洗車費還是油費!就這樣‘嗡’一聲,一腳油門,開到天邊!”田不歸哈哈大笑,看起來心情確實很好。
他知道剛才看過去的那輛車:邁巴赫S600,價值四百萬、V型12缸渦輪增壓發動機,加速到百米每小時隻需要4.9s。不過他也隻知道這些了,這是因為自己的舍友程子澗今年剛剛用自己的私房錢加上他老爸剛剛給他的零花錢買了一輛邁巴赫S600。程子澗整天將這輛邁巴赫的雄偉和豪邁掛在嘴上,牛皮吹得頂天,田不歸也經常坐那車,確實也不錯,隻是田不歸實在想不通他那樣一個騷氣的人怎麼會開這麼男子漢氣概的一輛車。他那種換女朋友比換車經常的人,怎麼想都應該是蘭博基尼那種花花公子的風格啊。
田不歸抬頭遠眺看了最後一眼,雖然看不清車牌,但是顏色外形卻和程子澗擁有的那輛一模一樣,不知道剛才開過去的是不是就是他了?轉念一想,應天也不過就這麼大,很有可能就是程子澗了。田不歸歎氣一聲,要是能搭便車一程多好啊。自己就不用發愁會不會髒了這身衣服了。
這個時候身後傳來了細微的聲音,似乎也有其他人醒了過來,又聽見身後那人打了個長長的哈氣,緊接著就聽見他懶洋洋說道:“今年的春雷格外大,比往年好了許多……雨水也比以往多,看來今天的莊稼又是一個好收成了。”
田不歸聽出來是自己所在的這家小飯館的老板夥計兼廚師的聲音,他和這個守著一家破舊飯店的老板是老相識,回過頭來笑著說道:“老板你操錯心了,你關心農作物幹什麼?你還是想想怎麼重新裝修一下自己這小店麵,你看看這生意多慘淡!你要是實在不想做了,聽我一句勸,乖乖賣了這飯店,拿著一筆錢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老去,比你現在的生活好不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