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夫人點點頭。
左右看了看，倒是眉目和藹，“爵深呢？”
“他在洗澡，”董兮瑤指了指浴室的方向，又補充，“他已經七天沒洗澡了，所以……醫生說了傷口可以沾水了。”
厲夫人點點頭，在沙發上坐下了。
她不說話，董兮瑤也不知道說什麼，兩人就這樣毫無聲息地坐在客廳裏。
十分鍾之後，厲爵深從浴室裏出來，不見董兮瑤，來到客廳，卻看到她正和厲夫人坐在一起。
“你來了。”他的態度很是冷漠。
“嗯，我說過七天後回來看你的。”厲夫人自在地回答。
厲爵深自如地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坐到了董兮瑤的身邊，“放心，我不會再跪第二次了。”
厲夫人淡笑：“我隻是來看看你的狀態而已。既然你已經恢複得這麼好，明晚上你爺爺的壽宴，應該沒問題吧？”
“我不可能一個人出席。”厲爵深話裏的意思很明顯，他突然用手拐了拐董兮瑤，很是嫌棄的語氣，“喂，快去洗澡。”
董兮瑤嗯了一聲，起身朝浴室那邊走。
“小心地麵，有點滑。”厲爵深在她後麵叮囑了一句，“有事叫我。”
“看你關心的樣子，還真像是懷了你的孩子呢。”厲夫人在其後不鹹不淡地說道。
厲爵深放下了手裏的毛巾。
董兮瑤已經離開了，她聽不到他們的對話，但他依然壓低了聲音，“媽，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厲夫人懶懶地靠在沙發背上，“嗬嗬，酒店監控呢？交出來吧。”
“什麼酒店監控？”厲爵深怔了怔。
厲夫人長舒一口，直起身子，身體前傾，目光中露出威壓。
“今年五月二日，斯萊登酒店的監控，在你手裏不是嗎？還是，你害怕被我查出來，所以已經銷毀了監控記錄？或者你可以直接告訴我，最後，到底是誰進了1806號房間？”
厲爵深的回憶退後……
五月二日，斯萊登，1806。
“為什麼是1806？”他似乎想起來了，“我記得當時，你和顧……什麼若，是在1808等我。”
“對啊，”厲夫人好像恍然大悟一樣，“我們是在1808呢，你看我……年紀大了。”
她用手機輕輕拍著自己的額頭，“不好意思記錯了……”
厲爵深心下起疑，厲夫人卻已經起身，她笑得一臉平和。
“記得明晚上，你爺爺的壽宴，盡量來。”她指尖輕輕拍了拍兒子的臉，“好好養病。”
厲爵深僵在沙發上，沒有動。
母親的指腹，過去那麼多年，似乎已經和兒時的記憶，有所不同。
媽媽她……也開始老了吧？
這麼多年過去，這還是她頭一次，再度用手碰到他的臉。
心裏是什麼感覺……
厲爵深盡力想要從心底發掘一點感覺，可是，情緒卻平淡如同一地白沙，尋不到半點漣漪。
沒有心理性的欣喜，也沒有生理性的厭惡。
他的手指，蓋在剛剛厲夫人摸過的地方，像是要留住那種稀有的觸感。
過了許久，他才起身，朝浴室那邊走去。
推開門，浴室裏嘩啦啦地流著水，董兮瑤的身影，娉娉婷婷印在裏麵的霧麵玻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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