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故人(1 / 2)

濂陽城的江南正好,紅花綠水。繡莊裏的李之男不知這畫筆怎落,平時信手拈來的姿態全無,眼裏空空,腦袋裏全是今日戲台之上抱琵琶端坐的梁允和,縱然紅妝粉麵,也掩不住他一身的清冷氣。

李之男放下筆轉身進了後院,順勢坐在了台階之上,清輝冷月之下她閉上眼睛,麵兒上是如雕琢過精致的眉眼,淡施粉黛卻也成就了她這方圓十裏內被人議論紛紛的“繡莊美嬌娘”。

隻有李之男自己知道,她的心同這春水一樣,已經開始攪翻起來。

眼見這夜已深,暫居客棧的梁允和洗去脂粉,露出用漂亮形容也不為過的姣好麵容,偏偏卻是陽剛的劍眉星目之樣。

當他準備擦去唇上的朱紅之時,卻輕笑一聲,想起從前那個女子說薄唇之人無情,他當是打趣。沒想到僅僅三年光景,物是人非,那女子早已不知所蹤,而他也是四處輾轉,流離失所。為了生計,他隻得帶著唯一的琵琶向著濂陽城小有名氣的戲班子投靠,為他們每次演出前作開演助興。

夜徹底靜了,濃的化不開的相思和夢一樣吞噬了情愛之中的男女。

“你聽說了嗎,北平王要來濂陽城了”,“當然知道了,貌似說是來南下巡視當地官員的”。

“哎,傳是這麼傳,誰不知道他這一路下來是到處擄掠姑娘,見了好看的都挪不動腳,這回啊我們濂陽城怕是也要遭殃了。”

天色微白,市井小販們邊開攤邊議論紛紛,李之男起了個大早去到這城裏最北邊的錦繡閣進新上的綢緞,自然是將這番閑話聽了去,隻是她不放在心上,避開就是了,當下有個更重要的人讓她心緒不寧。

回來的路上她隱隱看見遠處街口有個戲班子在搭台子,心下一驚便加快腳步往那湊近了去看,果不其然是他!他還是一臉冷淡仿似脫離這紅塵似的,其他人都粗布衣衫挽起袖子幫忙幹活兒,就梁允和著一身青布長衫,一遍又一遍擦拭自己的琵琶。台上人低眉不見眼前人,台下人抬眼隻見從前事。

那是還在富安城的時候,李之男原名關施南,是當地表演馬戲的百花團當家花旦,不僅身段靈活,琴棋書畫也幾乎是樣樣精通。花紅自引蝶,不少人慕名而來,隻為一睹這奇女子的容顏,但這些慕名而來者看見她的臉卻都敗興而歸,都歎太平庸,世人便是如此,覺得這才情自當配得上絕世的容顏。

關施男自己倒是覺得這沒什麼影響,在百花團裏長大,苦苦練習這些身法,吸引看客壯大百花團,就隻是單純為了報答團長的養育之恩。對著觀眾熟練的操起家夥,轉身跳躍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自信,她原以為日子會一直這麼過下去,直到梁允和的出現。

本來那天是個頂好的晴天,百花團接了當地富甲一方的梁家的邀請,為府上老太太賀壽,不承想這表演快到壓軸階段,天突然的陰下來開始飄起雨來,不得不把百花團都請進了內堂。

賀壽總不能到一半便斷了,關施男便毛遂自薦畢竟原本壓軸部分就得她來,說是自獻一曲獻醜。這梁府上下皆麵麵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