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鳥鳴叫來新的一天,小鄧在外麵掃定,見無語走出來,他笑眯眯的走上去,“夫人醒了啊。”
“你家少爺呢?”
“少爺今天上早朝啊,司徒將軍順道送他去的。”小鄧歡歡喜喜,“少爺走時吩咐過得,雇好的車已經在外麵等了,夫人一會吃過飯再走不遲。”
晨露從頭頂的葉尖滴落,在無語眼角滑過長長的水跡,她淺抿著唇,仿佛能看見一點身影在朝霞中漸行漸遠。
竟然是,連一個道別都不願給她嗎?
鄴城在宮裏,和楚赴晨下棋。明黃色的黃玉棋盤,縱橫交錯三百六十一個點,君臣二人對麵而坐,一個落子從容,一個廝殺無情。
這幾年,兩人都忙於政事,已記不清上次這樣有興致是幾時。尤其是楚赴晨,平日裏要找個下棋的人一點不難,難的是要找一個像鄴城這樣敢贏他的。
連殺幾盤,勝負各有。黃桂上來撤了冷茶,換上熱的,順道請示是否要傳午膳。
“結了這盤,讓他們傳過來。”楚赴晨的注意力從一片廝殺上,移到對麵,“你也留下來吃吧,你那小廝的手藝,朕可不敢恭維。”
鄴城頷首,“臣卻之不恭。”
說話間,楚赴晨果斷的收了對方一角孤軍,“說吧,是什麼事。朕知道你不會無緣無故突然找朕下棋。”
“下完這盤再說,免得陛下氣得砸了棋盤。”
“無礙,朕保證今日你說什麼,都不砸棋盤。”這家夥可很少說玩笑話,楚赴晨拍案大笑,往對麵看去,忽然想起他倆初識的場景——
當年,初登大寶的少年,在讀了陶然傳記之後,私服出宮站在全無人煙的荒院裏。
說是陶家的祖墳,卻連個墳包也沒見到。小小少年帝王找了個能站腳的地方,正不甘古有陶然扶持幼主,他卻隻有一個凶巴巴的粗漢子花卓。
身後一個聲音響起,“請挪一下,那是先祖墳塚。”
來人年紀相仿,一身補丁不合身的套在身上,卻掩不住磊磊氣度。令他情不自禁生出攀談的心。
從陶然往事,到當朝局勢。布衣少年神情淡淡,出口成章。
那一日,他們談古論今,驚於彼此的才學和抱負。那一日,他們也都出乎意料的沒有隱瞞,一個袒露了身份,一個坦白了身世。
從此以後,在朝堂上被大將軍王壓的喘不過氣來的少年帝王,總會隔三差五來找這個住在荒院裏的名門之後。
直到多年之後,他們都已長大。他對權力勢在必得,他義不容辭出仕相助。
但還是有什麼悄然改變,他們從朋友,變成了君臣。
楚赴晨微微一哂,帝王的耳目遍布大楚,尤其是這座天都,他自然清楚昨日是誰到了鄴城家中。
說不羨慕,那是假話。
但年輕的帝王早已豪邁的決定:隻要你們開口,定然成全。
成全他最愛的女人和最好的朋友。
滴漏聲聲之中,鄴城開口,聲音清澈無波,“臣請求陛下收回當年的賜婚,給司徒嫿樓另則良配。”他自袖內拿出明黃色的卷軸,雙手遞上。因當年下的就是秘旨,如今收回對司徒嫿樓的聲譽並無影響。
楚赴晨挑挑眉,“就這些?不需要讓朕再下其他賜婚?”
鄴城似乎意外於他會這麼說,頓了頓,搖搖頭。
楚赴晨猛一拍案,倒是有些怒了,“你這個人要朕說什麼好!把什麼都給別人想好了,愛情上人要自私一點,你不懂嗎?”
鄴城笑笑,“臣不懂情愛,陛下不是一直都這麼說。”
“你真的記不起來?”
楚赴晨緊盯對麵的人,鄴城的目光落在棋盤上,“臣自然記得棋走到那兒。”
他說的又不是下棋!楚赴晨無奈,“陶子林,人我已經送到你麵前,你自己到底怎麼個想法?”
鄴城想了想,“司徒將軍是個人才,陛下要留住她,最好選一位武將,夫唱婦隨,她的刀劍也不至於束之高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