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昨夜那種層級的戰鬥，已經遠遠超過了普通人能夠影響的範圍，甚至遠遠超過了萬流這個等級的能力範疇。如龍邵強、白牙，甚至更高一級的大人物出現時，普通人惟有安靜等候命運的宣判。
一般情況下，這些大人物沒有心情來處理他們這些螻蟻，但如果不幸被卷入，那就連逃走也沒有可能。所以，對他們來說，活好當下最重要，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想多了是徒然自尋煩惱。
雲羅城也是如此，經曆了一晚磨難後，在黎明時就恢複了活力。或許這就是人族擁有的堅韌，才終於擺脫了家畜的命運。萬流仿佛看到了暗夜大陸不為人知的一麵。
今天有個意外的天氣，光明鑽破雲層，灑在雲羅城裏。仿佛為了不辜負這一天裏僅有的幾個小時，越來越多的居民湧出家門，開始一天的活動。
萬流走進獵人公會，找到二爺的心腹耳語了兩句，對方將他領到了二爺的住處。
今天二爺好象心情正不錯，在庭院裏曬著太陽，邊桌上放著一個紫砂酒壇和幾碟小食。
二爺看見萬流，招手道：“陪我這個老頭子喝兩杯，聽聽我的嘮叨，就當是你對老人家的尊敬吧！”
萬流默默地點了點頭，在另一邊坐下來。
二爺看著萬流給自己倒完酒，突然從懷裏摸出一個銀質扁壺，說：“加點這個，不比你自己釀的差。”
萬流毫無停滯地接過來，傾出一些異香濃烈的液體，然後抿了一大口，屏息片刻才道：“是不錯。”萬流好像沒注意到，二爺從頭到底都在仔細留心他的反應，這時才臉色微鬆。
“昨晚的戰鬥，你也參與了吧？”二爺忽然問。
萬流想了想，突然明白過來，昨晚的龍牙是發揮了全部威能的一擊，聽在行家耳中自然能夠分辨出它獨有的聲線，而整座雲羅城的龍牙數量隻怕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二爺也沒等萬流回答，笑了笑，說：“那老頭跟我有些舊，出貨進貨我也幫他照應了一二，所以有些風聲。”
見萬流並沒有露出不喜的神色，二爺這才繼續道：“你最近賣了不少好貨，特別是血族戰士的那些獠牙，那可不是一般的吸血鬼。另外，你也買了件了不起的東西。”
“我在對付血族方麵有點心得。”
二爺點點頭，歎了口氣，說：“你還年輕，而我已經老了。我經曆過十幾個城市，看到無數的戰爭和殺戮。對我來說，這個世界已經凝固，不可能再有絲毫的改變。而你不同，對你來說，每一天都是新的，充滿了改變的可能和新的希望，這就是年輕人和老人之間的區別。”
萬流安靜聽著，二爺的聲音中有種歲月的滄桑和沉重，而他卻不是很能領會其中的含義。
“你知道自人類崛起以來，每場戰爭中，一個共同的主題是什麼嗎？”
麵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萬流感覺有點意外。對他來說清晰得用不著如此鄭重其事拿出來討論，戰爭的主題就是殺戮，以最快，最直接，最有效率的方式幹掉敵人，這就是戰爭。
“是犧牲。”二爺給出的是萬流從來沒有想過的答案。
“犧牲？”萬流有些不明白，每場戰爭都會有犧牲，天經地義得就像歲月枯榮。
“犧牲不僅僅是陣亡，還包括改變。一些人犧牲了時間，一些人犧牲了生活，另外一些人則犧牲了命運。他們的一生都因為戰爭而改變。就象這座城市，看上去很是歡樂繁榮，可是若你一直坐在這裏，當時間一天天過去後，就會發現老麵孔會少很多，又會增加許多新麵孔。”
萬流忽然想到了昔日的那些戰友。
每個戰友的死，都會在萬流心上增加一份責任，現在他早已體會到看見黑暗種族就要殺個你死我活的那種心境。光是為昔日同袍複仇，萬流就不知道殺了黑暗種族的戰士。
二爺這時說：“其實，不隻是人類在犧牲。黑暗種族也一樣在犧牲。”
這可是萬流從來沒有聽到過的論調。他雖然不排斥黑暗種族，那隻是因為他天性冷漠，就像他不會輕易去相信人類一樣。如果在野外遇到一個獵食的黑暗種族戰士，他必然會出手幹掉對方，不管他是有多饑餓才襲擊自己的。這就是天生的對立，彼此獵殺，都是為了生存下去。總而言之，人類不會有任何好話來形容黑暗種族，黑暗種族也不會有任何憐憫的想法來放過人類。
黑暗種族，也能夠使用犧牲這樣一個高貴的字眼？
不過二爺卻並沒有就這個話題繼續下去，他喝光了杯中的酒，說：“這個世界並不是隻有光明和黑暗。它還有遼闊的中間地帶，那裏也不僅僅是灰色，還有許多其它色彩。多試著去看看其它的顏色，說不定還能夠見到七色虹光。別動不動就扣下扳機，那可不是個好習慣，這會讓你錯過許多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