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終於動容,用奇異如玉石摩擦般的聲音問:“你是……”
“龍邵燕。”少女的聲音帶著夢幻且不真實的感覺。
她的一切存在都恍若泡沫,輕輕觸碰一下就會破碎。
老人眼角垂得更加低了,緩緩地說:“我是玉羅貝撒。你既然敢在這裏等我,就應該知道我是誰。讓我過去,我確認一個消息後,就會離開。”
“抱歉,您隻能到此為止,不可以再往前了。”龍邵燕說。
老人身上的禮服突然獵獵飄動,隨即整個荒野上的風好像驀地有了靈魂,氣流自四麵八方彙集過來,呼嘯聲遠遠近近高高低低地響起,在兩人周圍數十公裏內,一個無形的巨大風渦正在徐徐形成。
玉羅貝撒張開雙臂,象是要遙遙擁抱少女,如詠歎般輕語道:“那就來吧,女孩,讓我看看,究竟是什麼能夠讓我止步!”
“如您所願。”
龍邵燕手中忽然多了一把劍!
那是一把貴族女子喜愛的細劍,劍刃細弱柳條,仿佛一折就會碎,圓形的劍把上素金淡繪著百鳥朝拜圖,栩栩如生。
玉羅貝撒的瞳孔驟然收縮!身為永夜議會的議員,他當然不會認不出這把劍,十大名器之一的鳴凰劍,凰,百鳥之王,翱翔於九天,鳴聲動天下!
“是你!你竟然就是鳴凰劍這一代的主人!帝國竟然又有女子能夠使用這把劍了!”
玉羅貝撒無比震驚,鳴凰劍在名器中是很出名,因為它是十大名器中唯一隻能被女子使用的武器,男人根本不能觸碰,不然就會遭到攻擊。
這把劍雖然在帝國手中掌控千年,但是大半時光都無人能夠使用,長期處於封存狀態,一來修行到戰將之上的女子少子又少,二來能夠得到鳴凰劍青睞的人更是鳳毛麟角。沒有想到,在這個夜晚,它竟然再次出世,這對黑暗世界還是人類世界都是一個爆炸性的消息。
此時,龍邵燕一雙小小的手合握住劍身,用盡全力,對著玉羅貝撒吃力一揮!
鳴凰劍的劍身散發出奪目的七色光彩,道道華光有靈性一般飛舞穿插,構成一張恢恢天網罩向玉羅貝撒。
這時玉羅貝撒周圍的空間突然變了,原本撕裂耳膜的厲嘯風聲不知何時消失,重歸寧靜的夜色濃厚有若實質,甚至蕩漾起了林海起伏般的漣漪。
玉羅貝撒心中忽然浮現大恐懼,這已不是夜色,而是森林!果然,在林海中,一隻隻色彩鮮亮的鳥兒騰空而起,它們相互嬉戲、飛舞,頓時整個夜空都熱鬧了起來。
這時,玉羅貝撒的眼中,他的世界內出現了一輪太陽,大若磨盤,金光璀璨,突然太陽動了起來,化為一隻神鳥,發出聲聲輕鳴,頓時整個世界都隨著它的節奏震動起來。
玉羅貝撒想要閃避,卻發現自己無處可躲,他的世界被占領了!
“不!!”
在他的驚呼聲中,神鳥飛入了它的世界,萬千鳥兒飛舞在它身周,發出愉悅的鳴叫,仿佛在歌唱,仿佛在慶祝。神鳥落在林海中,林海頓時被點燃,滔天大火直衝天際,整個世界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林海就是玉羅貝撒的世界,被點燃了!
渾身冒起金色火焰的玉羅貝撒身形一陣扭曲模糊,繚繞如一團黑煙,道道黑沉如水的黑暗原力將他包裹洗刷,這才澆滅了神火。但是他臉上一陣蒼白,忽地噴出大口黑血,然後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他身影在虛空中閃動著,每一次明滅間就會浮現一道黑色光圈,倏忽遠去。
龍邵燕的臉色則是一如既往的蒼白,現在連淡淡的唇色都幾近透明。她就象存在於一個褪了色的世界裏,那個世界隻有簡單的白,白得純粹無暇,一如烈日高懸。
她緩緩閉上眼睛,向後倒去,小小的身體若柳絮飄動,在漫天狂風中,墜向大地。
一位人類老者無聲無息地出現,接住了輕若無物的龍邵燕,瞬間遠去。
風渦尚未退盡,在荒原上嗚咽徘徊,最後的鳴凰劍自林海墜落,如同流星隕落,照亮一片天地,不知歸處。
此刻身在雲羅城貧民區內的萬流突然從夢中醒了過來,他感到心裏一陣悸動。站起身,走到破敗不堪的窗邊,伸手將半片窗簾來開,露出街外的景色。
鉛雲依舊,如一隻快要落下的大手,遮住了光明。手掌下,破敗不堪的街道寂靜無聲,偶爾能聽到細微的沙沙聲和碰撞聲,那是垃圾被風拂動的聲音。
風,遊蕩在大地上的精靈。它們帶來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