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修儀已經病得下不了床。
自顏承軒出事後,沒甚往來的玬妃難得來了錦繡宮找卓纖兒。
說是戰場上又傳來消息,瑞王中了埋伏被困生死未卜,請求增援。晉王自告奮勇前往營救。
卓纖兒聽後,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感覺晉王去了,瑞王就無法回來了。
但願是她多慮。
“娘娘……臣妾見過寶貴人。”瑞王妃竟然進宮了,見著玬妃就哭。
玬妃好像不太高興,瞥了瑞王妃一眼,讓她坐下。
卓纖兒回了個禮,兀自打量起她來。
整個人因懷孕顯得圓嘟嘟的,原本秀麗的臉容卻有些憔悴。應該是為了瑞王的安危寢食難安。
玬妃白了瑞王妃一眼,哼道:“哭什麼哭,有什麼用啊!別忘了你肚子裏還住著一個小瑞王呢。”
“我很難過,不是我想哭,隻是一想到他生死未卜,我這眼淚就止不住了。”瑞王妃邊抹淚邊小聲說。
“哎,還自稱“我”呢,當心被皇後聽去,治你罪。”玬妃頗不以為然,語氣卻透著一股擔心。
瑞王妃的眼淚不但沒收斂,更如潰堤的江河湧了出來,“你以為他很厲害是嗎?沒錯,單槍匹馬對陣,臣妾承認他勇武。可是兩軍交鋒,他全無經驗,平日不過紙上談兵,而敵人狡猾凶殘……”不敢往下說了。
“好了,你別老長別人誌氣,滅自己威風!”玬妃厲聲喝斥,手掌高抬欲拍往桌麵,卻在半空頓住。“消息沒傳回京城時,我大哥就探聽到消息了。日夜兼程,他應該趕到那邊了。”
瑞王妃一聽,不禁轉憂為喜,緊緊地捉住了玬妃雙手,“真的嗎?”
玬妃點了點頭,卻是錯開了眼,不敢迎視瑞王妃熱切而期待的注視。
那麼心虛。
大概九死一生了。
卓纖兒心中頗不是滋味。
“王妃,無論戰事如何,你目前該做的是保護好自己,讓腹中胎兒順利降生。若母體終日哀傷,對胎兒也非好事。”
卓纖兒不鹹不淡地勸了句。
“貴人你說得對,有薛爺幫忙,隻要他還在,應該就能平安歸來的。”
瑞王妃鬆開了手,將眼淚抹幹後,雙手輕柔地托著腹部,母性光輝總令人折服。
卓纖兒看了一眼,那兒高高隆起,胎位偏上,形狀有些兒尖,該是男胎的跡象。
“噢,本宮想起來了,太後昨個兒賞了本宮一瓶上品珍珠末,送你吧。”玬妃邊說執起瑞王妃的手,“走,到本宮宮裏去。”
“好。”瑞王妃破涕為笑,又向卓纖兒福身,“貴人再見。”
“恭送玬妃娘娘,王妃慢行。”
她們走後,卓纖兒的住處,又恢複了平靜。但她的心,卻難以寧靜。
為免受折磨,卓纖兒又讓落泉擺出文房四寶,獨自練起書法來。
她已經能在信箋上書與古人一樣大小的正楷字了,此時練的是草書。
傍晚時,昭明宮侍女來請。
卓纖兒匆匆趕去,與敏貴嬪打了個照麵。她穿一身月牙白宮裝,清麗脫俗,未見輕慢,眼角眉梢卻隱約可窺見憂傷。
不知是為誰。
卓纖兒入了正殿後,放緩了步伐,有條不紊的走進寢宮,“明修儀,臣妾來了。”
“雁雪?”明修儀雙眼迷蒙,察覺有誤,用力地拍了拍額頭,方歉意地說:“對不起。來坐。”
卓纖兒道了聲謝,坐到床畔,幫扶著明修儀坐靠在床頭。
她真的很虛弱無力,就連淡紅色的薄唇也變得灰灰白白,像極一株即將枯萎的柴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