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雪思索半晌,輕輕歎道,“也罷。那丫頭自從上位的第一日,就不喜歡,如今躲起來,也絕不是一朝一夕的人性。”
何藻說道,“不錯。隻是蚌兒雖然直率隨行,不會轉彎,也絕不敢擅自作出如此大膽的舉動。”
東方雪皺眉問道,“小藻言下之意,是有人在旁蠱惑蚌兒?”
何藻答道,“我是作此猜想。傳說當日與濟民娘子一同回島的還有一位年輕公子,名叫秦畫,濟民堂宴,他與蚌兒兩個還在冥王府,隻是之後就雙雙失了蹤影。”
東方雪問道,“小藻是說,他與蚌兒……”
還不等東方雪說出口,何藻便出聲打斷,“絕不可能。據傳,秦畫與濟民娘子關係不俗,當日雙雙執手回島,已是人盡皆知之事。我的意思,並不是那秦畫與蚌兒有什麼糾葛,而是這其中必然脫不了與濟民娘子的關係。”
東方雪問道,“你是懷疑,黎兒是這背後主使,煽動蚌兒鬧這一場事來?”
何藻點了點頭,答道,“我卻是如此猜想。隻是不知濟民娘子如此作為,為的到底是什麼?”
東方雪輕笑半晌,說道,“小藻早就知道答案,不是嗎?還是你雖然已經猜到黎兒的用意,卻不敢承認?”
何藻聞言,神色灰了幾分,長歎一聲,說道,“調順娘子的意思,黎兒是為了我?”
東方雪笑道,“並不是我的意思,隻不過,我恰巧與小藻猜測相同。這般時候,蚌兒失蹤,獲利最多的自然不會是黎兒,她若果真是幕後主使,卻為何要做這般風險重重,有賠無賺的生意,為的自然是能夠從中得利的你。”
何藻說道,“我也曾想過,濟民娘子若真是為了推我做啼笑園主,為的無非是收買人心,讓我欠她人情,歸於她門而為她所用。隻是如今,她已識破我的身份,又為何……?”
東方雪笑道,“小藻且把這前因後果說與我聽。”
何藻說道,“濟民娘子幾日之前親訪啼笑園,將蚌兒失蹤一事告知,言語之間也有暗示想在七廂之祀助我一臂之力。母親雖不情願,事到如今,也無可挽回。媚姨早亡,滿姨無嗣,我雖是男兒身,不可祖規,然而事在人為,若得三王之二力薦,啼笑園上下應聲,也可破這先例。”
東方雪笑道,“這幾日,黎兒竟為你奔走?”
何藻點頭答道,“不錯。黎兒親去勸我母親,走動四廂。然而也不知她如何得知,我與調順娘子之事,雖然心灰意冷,對我發作一番,卻也依舊吩咐飛帆幫我助我。如今我卻是好生惶恐,不知她所求到底為何?”
東方雪笑道,“小藻為何不肯相信,黎兒所作所為並無目的,隻是為了你而已?”
何藻訕訕答道,“這便是天大的笑話。我心儀黎兒,雖然已不是什麼秘密,然而這些年間,我同她似遠非近,知交好友都算不上,更不要談真正親密。”
東方雪笑道,“小藻是華漁瓊第一美人,我若是黎兒,得你傾心,必然也會心動。”
何藻冷笑一聲,說道,“調順娘子此言差異。若是黎兒對我心動,卻是萬萬不可能。且不說飛帆那般人物在她身邊,也未能將鐵杵磨成針,我隻是守在一邊冷行冷語,又如何等得她青睞。如今她身邊又有了秦畫公子,似乎絕無可能對我有意。”
東方雪笑道,“就算真如小藻所說,黎兒對你無意,卻也絕不可能無心。小藻其才,自是上品,黎兒其人,一向求賢若渴,待人至厚。如今為你消盡盤算,若不是為你的人,卻不能是為你之才?”
何藻笑著說道,“濟民娘子愛才,愛的是為她所用之才,這些年來我對她言語衝撞,不甚謙和,她皆海量包容,平和處之,為的也是有一日我能為之所動,心甘情願供她驅策。”
東方雪笑道,“你如此評價黎兒,便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黎兒之仁厚賢德,絕不僅為收買人心。且不說這七廂仕位,就算是華漁瓊一個尋常漁家農戶,也要稱讚一聲她的平易近人,屈己待賓。你對她用情至深,為什麼要指摘她的不是?若是外人看來,倒像是仇敵偏見。”
何藻慢慢起身,不自覺走到窗邊,說道,“並不是我心存偏見,隻是見到她的真本色,心中便再也放不下了。眾人都不知道,濟民娘子剝去層層假麵,卻也隻是一個可憐人罷了。隻是我卻恨,明明辛苦,為何要如此勉強自己?”
東方雪對何藻所言雖不甚解,卻也感慨說道,“天下人都是一樣的,嘴上甜,心裏苦,麵子笑,裏子苦。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人人有首難唱的曲。想要什麼,偏偏不得,即使得到了,也要費盡千辛萬苦,直到把當初欲求喜歡磨盡了方才如願,殊不知便是珍饈美味到了口中,拖著一副殘軀破心去吃,也是味同嚼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