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黎與白飛帆正在說話間,密堂之外卻響起了濟民堂傳信的叩門聲響。東方黎猜想必是酒宴齊備,秦畫與何蚌兒兩個也已返還入席,眾人單單等自己二人,便匆匆忙忙收了話,同白飛帆兩個人出門向偏堂而去。
剛一進門,等候的眾人齊齊起身,向東方黎施禮,東方黎輕掃一眼,才知道白飛帆所言非虛,這一場果真是濟民堂的堂宴,冥王府中家人竟是一個也不見,就連一直守候在門口的管家尺或,在自己現身之後,也知情識趣匆匆退去,在場仕位,隻有何蚌兒一人非屬濟民堂,無奈眾人都與她相識交熟,因此也不計較,一旁秦畫卻比何蚌兒更加顯眼,不是仕位,卻更非華漁瓊人的身份雖似與這場筵席顯得格格不入,他此時卻是雲淡風輕,如魚得水一般泰然自若。
濟民堂以東方黎為首,一王坐鎮;旗下步位有三,費南堂主藍京兒,翠弗堂主陸鱈兒以及金元堂主白飛帆,這四人在濟民堂屬高位,並何蚌兒與秦畫同入一桌;階位與仕位人數眾多,除去各地金元貨莊主,留在華漁瓊的階位也足湊一大桌,稍有身份地位的士位也擠滿兩大席,鄭寶銀雖是士位,似乎眾人也已被告知他即將擁有的身份,便安排他同東方黎等人一席。如此一來,三大桌人將東方黎七人小席圍在當中,偏堂再無一絲空隙。
眾人寒暄入席,東方黎與諸席要緊之人逐個問候談笑,又說起這兩年在中原見聞,一時間氣氛活絡,便以三堂之主為首,逐個向東方黎敬酒,鄭寶銀早已知道規矩,得了東方黎微笑允諾,便站起來同各人喝酒。這席間眾人,他即使見過,也並不相熟,卻能恰到好處拿捏眾人秉性,三言兩語談笑也像是大蛇七寸,深得人心,若有人行挑釁試才之舉,也能不動聲色一一拆解,這一輪酒宴下來,倒使得原本又七分懸心的眾人對東方黎的識人善用十分佩服了。
酒過三巡,菜已吃開,眾人皆樂,席間談笑聲不斷,鄭寶銀臉上兩朵蓮花,像是早已不勝酒力,然而心智倒還十分清醒,東方黎悄悄問他,他笑著答道,“主子不必憂心,寶銀的臉喝一杯也會紅成這般顏色,一般的人不知道,隻當我不能喝,其實本來有些酒量,抵擋這些本沒有什麼?”
兩個人私下說話,卻被白飛帆聽在耳裏,也湊過來悄悄說道,“黎兒不知道,有人喝酒,越是‘上臉’,就越是‘不上頭’,這孩子倒是天賦異稟。”
東方黎笑道,“就盼著重陽晚宴之時,眾人看他醉態可憐,饒他少吃幾杯吧。”
秦畫早已被何蚌兒與白飛帆兩個灌醉了,眼神迷離鬆散,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本坐在東方黎對麵,兩人席間也沒有時機說上一句,東方黎驚於濟民堂眾人城府,竟沒有一個多看秦畫一眼,然而猜測他們心中必然都是疑惑不已,本來發愁要如何向眾人介紹秦畫其人,何蚌兒卻像是猜到了她的心思一樣,在她耳旁輕輕說道,“不必擔心,我跟他們說秦畫是我的侍士。”
東方黎自然一驚,低聲問道,“這事也能拿來隨意玩笑嗎?”
何蚌兒笑道,“我還沒有慌,你慌什麼?我是幫你解圍脫困,一個有名有份的鄭寶銀都難保不被你手下這一幫忠勇能將銼掉一層皮肉,更何況是個沒來沒有的外來人?”
東方黎說道,“我手下的人,我自然有分寸,濟民堂不會有那些扯閑說嘴,興風作浪的人,秦畫是個人物,何必用你來保他,不是多此一舉?如今你話已放出,若不兌現,重陽晚宴如何向眾人交代,你若真是一時心血來潮想封秦大哥做你侍士,啼笑園上下非鬧個天翻地覆不可,不消說別的,何藻那關你就過不去。”
何蚌兒輕輕哼了一聲,說道,“什麼天翻地覆,我看是啼笑皆非吧。眾人早已心知肚明,啼笑園主名是我,實是我哥,何禦侍士一職,秦畫就算得任,何禦侍士之實,也是我哥的何步侍士才有。”
東方黎見何蚌兒將話說白,也就直話實說,“你既然知道你哥哥的手段權利,也該知道何禦侍士一職就算是隻是‘名’也由不得你來定奪。你剛才也說,秦畫沒來沒由,還是外人,且不說他會在華漁瓊逗留幾時,就算他拋家舍業要在這裏一生一世,也沒有資格一來便入仕位,更別說任你啼笑園主的侍士之職,若是你執意如此,豈不是挑明與何藻不對?”
何蚌兒冷冷笑了一聲,說道,“不錯,我正是此意。隻可惜無論我怎樣胡鬧,我娘也不會放了我。我還盼著哥哥拿出些底氣,抓出些把柄,一鼓作氣將我推下禦位取而代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