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樟裏,處處蝶舞,誰人知曉。
擺渡岸,粼粼清波,青山幾何。
不似人間,勝似人間。
月光清泠,雲霧朦朧,麵對皓皓銀波不免苦澀一番。白帝山籠罩在這輕柔月光之下,平添幾分雋秀。山道上,一道青灰身影在月下顯得有些落寞。他快步走著,嘴裏哼著不知名的調子,或許是走累了,他停了下來。“哎,今晚又要……以天為爐地為鋪了。”他自語道,想來也是生性淡泊,不計較太多。當下,尋了一塊倚著大樹的草地便躺了下來。
月華灑落,似滾滾傾泄的天河。那方才自語的竟是個少年。他約有十五六歲,麵如溫玉,眉清目秀,隻是稚氣未脫,稍顯青澀。他衣衫落拓,腰間懸著一塊墨紫玉佩,那玉佩發出淡淡熒光,繚繞少年周身。他嘴角微微上揚,或許正自美夢它方。
清風習習,衣衫獵獵。他蜷了蜷身子,許是冷了。
月黑風高,以近夜半。白帝山四周倏然火光四起,喝聲連片。少年聞聲驚起,緩緩睜開朦朧睡眼。“哎,這夜宿清風的日子還真是不好過”,他低聲自嘲。但聽那喝聲穿雲裂石,震動四野。他悄悄伏底身子,一點點向山下探出小半個頭。
白帝山下一派刀光劍影,隱隱約約看得見一群黑衣大漢正圍著一群人不停追趕。黑衣大漢個個手持冷刃,凶神惡煞。有幾人似是群賊之首,策馬執鞭。那群人顯得特別慌亂,似散沙一盤。“這世道,還真是不太平。”少年自語道。此時山下已停止追打,黑衣大漢已將眾人包圍。
賊群之中緩緩走出一個大漢,他坐下神駒渾身棗紅,似燃著熊熊烈焰一般,昂首顧盼,神色睥睨。“你們是何人?”大漢冷聲問道。言語中分外冷漠,他雙眸如刀,在這寒夜中顯得更加陰沉。眾人被他冰冷目光一掃更是心頭一陣寒顫。
眾人默然不語,“都傻了麼?”大漢身旁那個手執長鞭的男子喝道。他策馬朝前走了兩步,又是一聲大喝:“快些答話”。他胯下戰馬亦是連噴了數個響鼻,倒是與主人心有靈犀。
眾人之中,一個少年碰了碰身旁的老者,他們衣著光鮮,看得出地位不低。老者心領神會,徐步上前,緩緩輯了一禮,道:“小老兒乃是白帝城人士,此番奉老爺之命去四十裏外的衡陽省親。”
“你身邊少年是何人?”冷漠男子問道,老者聽他一問登時色變,那少年也嚇了一跳。“這個,隻不過是一個下人。”老者訕訕笑道。冷漠男子微微欠身,手中長鞭頓時指向少年:“你,出來。”
少年如遭雷擊,噤若寒蟬。他雙手死死拉著老者手臂,老者隻是無力搖頭,。剛剛那個手執長鞭的男子向左右揮了揮手,兩個黑衣大漢登時直衝人群,似老鷹觫雞一般將少年拎了出去。
冷漠男子揚手便是一記響亮耳光。“啪”登時打的全場寂然。沒了喧鬧,隻有風習習卷湧,隻有火把搖曳亂舞。
“說,你是何人。”冷漠男子低聲問道。
少年捂著腫起的臉哽咽道:“我是白帝城秦家大公子,家父命我去衡陽探訪外祖,今日才回來。大人饒命啊。我秦家九代單傳,我是家中獨子,大爺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古玩玉器,銀票美女……但求你放了我便是,我上有八十老母……”
少年繼續哭訴,卻不知為何,那冷漠男子目光陡然遲滯起來,低聲念著:“秦……”
山上冷月清光,那落拓少年倒是也樂得看熱鬧。“嗬嗬,這廝,感情這年頭的富賈子弟都是這般沒骨氣。”山下火光連片,冷漠男子向身側男子略略說了幾句便縱馬離去。他身側的男子上前兩步,高聲喝道:“交三萬兩銀子,滾吧,我家寨主看不起你們這幫窩囊廢,寨主說,明早若是還在白帝山看見你們,便請你們去寨中做客。回城以後縱是千軍萬馬,我津川寨便也接了。”
“我等怎敢,謝大爺不殺之恩,小老兒這兒先行叩謝了,快,快給大爺們備好銀子。”老者賠笑道。
山巔之上,夜風習習卷鼓,流雲汩汩遊弋。落拓少年顯得有些失望。“哎,這便完了,還真是沒勁呢。”這出短暫鬧劇過後,黑夜已然悄聲離去。東方漸白,隱約看得見遠處流嵐曼舞。此時他睡意全無,索性起身,便也朝著山下白帝城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