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周六,老天爺很給麵子,天朗氣清。
俞念這個月的獎金徹底泡湯,因為昨天又請一天假,特地回家借了哥哥的會員卡,拿出蒙塵已久的裝備趕到俱樂部練了一整天,今天胳膊還酸著呢。
一大早他等在樓下,肖默存從齊家出發,中途會繞道接上他。
沒過多久車就來了,看得出來是特意為今天的行程換了一輛,比以前的寬敞。
一上車,發現齊明鴻竟然頗有成人之美地主動坐到了副駕,也不知是不是肖默存開口要求的。
“齊董事長早上好。”他規規矩矩出聲。
齊明鴻從前座轉過頭來,平平淡淡地嗯了一聲,“早上好。”
既無倨傲也無親熱,總之淡如水。
見他一身白色運動打扮,鴨舌帽掛在包上,整個人幹練又青春,肖默存眼前一亮。
“剛剛在外麵等了多久,熱麼?”
俞念撇一眼前麵十分原生態的白頭發:“不久,我也剛下來。”
肖默存還是打開後座的酒櫃拿了瓶冰水給他,“一會兒到地方了有人撐傘,不會太曬。”
他默默接過,心中腹誹,真是派頭足。
以往他跟哥哥也打高爾夫,但就是正常玩票的球友,老老實實辦卡充值,連記分員都是同伴擔任,哪來的這樣興師動眾。
可到了場地他才發現,其實肖默存說得挺客氣,真正的派頭在後麵——
凡事追求極致的各位老董事長自己包下半天場來還不算,居然找了剛打完職業巡回賽的球手一起玩。
這架勢,哪像是來消遣的?
一踏入俱樂部的門,一行人就被人擁著往前麵走,接待的經理態度膩得流油。
長輩們走在前麵跟職業選手談笑風生,人人都是十四支球杆齊備。跟在一旁的球童比客人還多,一身腱子肉,都等著拿高額小費,因此服務時處處小心。
俞念從背後戳了一下肖默存的背:“你沒告訴我還有專業的,故意讓我來丟人現眼麼?”
據他所知,老一輩資產階級退休後大多將球技練得爐火純青,秒殺兩個他沒有問題。原本他就是抱著舍命陪君子的心態來的,沒想到場麵比他估計得還要大得多。
肖默存麵上維持淡定,拉過他的手包在掌中。
“放輕鬆,有職業選手在,他們注意不到你。”
微風一吹,俞念斜著眼見到Alpha理所當然的神情,登時想把他踩進球洞,鬆點土埋掉算了。
“一會兒——”
他想讓肖默存一會兒機警些,有自己hold不住的場麵時幫他解解圍。
“默存。”齊明鴻的聲音打斷了俞念要說的話。
肖默存聞言斂起笑,牽著俞念的手走到齊明鴻身後,“怎麼了,爺爺。”
這聲爺爺叫得沉穩清楚,四周人人能聽見,教人心裏熨帖。
齊明鴻布滿皺紋的五官就此舒展開,滿意地點頭應了,語氣也變得和緩。
“一會兒先帶俞念去挑球杆。”
“不用,他自己帶了。”肖默存大手一拉,將俞念送到身前。俞念隻得溫聲道:“謝謝齊董,我自己帶了幾根趁手的,應該夠用了。”
比不得十四杆齊備的,他有個七八根足夠,再多反而招搖。
肖默存卻一反常態,回頭仔細打量球童手裏的包具,心中自有一番考量。
“爺爺,你帶得多,要是待會兒小念的不夠用,把你的撥給他一兩杆吧。”
一句話說得麵前兩個人齊齊送去目光。
俞念被他一聲“小念”叫得麻酸酥軟,人也露出笑意,恨不得按下暫停鍵立即重聽,並且要妥帖地錄下來用以睡前重溫。
齊明鴻詫異的是孫子的態度。
這是極難得的主動、謙和、親近。他微一思忖,接著試探。
“默存,”他有意斂著聲量,顯得頗為嚴肅,“高爾夫球場上有些規矩你不懂,借出去的杆通常不能再要回來,你這是讓我把自己的球杆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