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車禍(1 / 2)

遇見杜鵑的時候,我已經在新明中學執教整整十年了。

我把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都揮灑在這裏,春去秋來,花開花謝,一屆又一屆的學生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隻有他依然固守在這裏。以學校為家,這似乎是由教師這個職業的性質所決定的。h

日子以“上課——下課——上課——放學”為周期無休止的重複著。教學事業是神聖的,我們不適宜用無聊來形容,然而每當夜深人靜,他心裏的火山就會開始噴發,時刻警醒著他——人的一生不單僅僅隻是這樣。

那也不過是平凡日子裏很普通的一天,也許至多不過因為開學,在他心裏也隱約的泛起了那麼一點漣漪。又是一個新學期的開始了,他又將麵對的是一張張幾乎完全陌生的臉孔,每次見到新的學生,就意味著他整個生命的老化,因而他並不十分歡喜。

他像往常一樣,從並不十分熟透的睡眠中醒來,嗓子裏不可抑製的幹澀提醒著他昨天的爭吵,果然小娥和慧慧早出去了,屋子裏空蕩蕩的,讓他覺得有幾分失落。手機裏是小娥留的信息:昨晚上跟你說的事希望你能放在心上,我跟慧慧回娘家了,今天也許不回來。

我把對小娥的氣撒在了牙刷上,直到吃早餐時才知道牙齦出了血,油條辛辣,越吃越窩火,一大早的心情全給壞透了。

門衛劉叔看他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了然於心的衝他笑。這是一個已經滿頭白發的老頭了,傴僂著腰,一副天然的老者風範。據說他在這裏已經整整工作了近四十年了,從這個學校還是兩間磚瓦房的時候,他就在這裏了。

他覺得一個人能夠在一個地方幹十年,二十年,甚至於四十年都是需要勇氣的,畢竟世界這麼大,未知的世界總會在潛意識裏給予著我們某種莫名的誘惑。劉叔是安定的,他總是一盞薄茶,一張笑臉,安然而坐,有時會下意識的用手去捋下巴上的長須。他是學校裏出了名的活菩薩,據說他的第二職業是給人算命,這準還是不準,我們不好評論,隻是有時閑來無事,和他搭訕幾句,倒也還入情入理。

新明中學的大門早不是我最初入校的樣子了,曆經數十年風霜,白色瓷磚破落不堪,掉落的白磚遺留的黑洞像白色宣紙上的散墨般觸目驚心,大鐵門上紅漆褪盡,露出袒露的鐵的裸體,黑灰鑲嵌在鐵鏽的縫隙裏,使得鐵門欄杆粗細不一,像長滿了菌落的網狀溫床,隻有“新明中學”四個大字經過上年的翻新顯出些許的喜氣,大字之上是迎風飛揚的各色小旗。正對門忘去是一個大大的水泥下坡,路兩邊是整齊劃一的長青樹,樹下兩邊相對而立的是學校宣傳欄:因為地勢的原因,這裏曾頻發多起交通事故,因而隔兩米遠有一個警示牌:校園境內,減速慢行。下坡盡頭是迎風飄揚的五星紅旗,偏西是學校教務大樓,再往前邊是學生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