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缺三人進了客棧內,他掏了十幾個大錢,請客棧裏的茶先生泡一壺好茶,兩個茶盞斟至七分,徐缺道了聲請,然後便又是例行的冷場。
長時間的沉默真的很尷尬,贏不悔實在難以忍受,開門見山說道:“昨夜為什麼沒去?”
徐缺放下茶盞,問道:“去哪裏?”
“天書院,昨夜是百子會的第二夜。”
贏不悔看著他認真說道:“第一夜的時候,天獄司出了這麼大風頭,昨夜所有人都在等著你們。”
徐缺誠實說道:“不想看見他,所以就沒去。”
贏不悔知道那個人指的是誰,而在他的印象裏,徐缺就是一個天賦可期,氣質可親,精神可嘉的普通少年,此時他忽然發現這個家夥的目光竟是像雪亮的刀鋒般鋒利,不禁微異,眼睛微眯,對徐缺的性情越來越感興趣。
贏不悔看著他說道:“你真是個怪人。”
像百子會這種場所,隻憑想法說不去就不去,在正常人看來確實有些古怪。
徐缺抬頭看了他一眼,然後慢慢地翻了個白眼。
贏不悔正在喝茶,險些把嘴裏的茶水噴出來,他怎麼也沒想到,古板甚至說死板的這個家夥也會有如此孩子氣的一麵。
徐缺心想,還有幾個月才滿十八歲,我幼稚一下又怎麼了?
“文昭太史昨夜也沒有去觀禮。”贏不悔想了想,還是告訴了他這個事情。
徐缺沉思良久。
朝試百子之爭,到現在為止已經是路人皆知的事情——即便文昭太史連番打壓,再加那名老者那番話讓他已經很生氣,但他還是不準備把這件事做為餘生裏的唯一目標,不是因為他害怕文昭太史府的恐嚇,更不是怕被那些人殺死,隻因為他相信最終自己會洗塵成功,然後堂堂正正擊敗楊素。
是的,他相信自己最終會踏上修行的道路,也同樣相信文昭太史府終有一天會向自己道歉。而且他不想讓自己的名字是因為楊素而被世人知道,或者是驕傲,或者是執拗,總之他想堅持一下,他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依然還堅持走在名為天真的道路上。
但他真的很自信,當然,也很驕傲。
很有趣的是,明明徐缺什麼都沒說,贏不悔什麼都不知道,他卻大概明白了徐缺的意思,無來由生出更多興趣和欣賞,將杯中的溫茶一飲而盡,伸手拍著徐缺的肩膀,說道:“我很欣賞你。”
雖然是名列風雲錄的天才少年,是站在人海人潮裏像隻雄鷹般無人敢招惹的存在,但終究還是個少年,所以贏不悔這個動作顯得有些故作老成,而且說這句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和姿態都顯得有些居高臨下,如果是別的人,大概會很不適應,甚至有的人會直接憤怒起來,徐缺卻沒有,他明白這個家夥是在向自己表達善意與安慰,隻是很明顯,這個家夥很少做這種事情,所以顯得有些笨拙。
徐缺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說道:“謝謝。”
贏不悔微怔,說道:“口頭稱謝不夠,你得請我吃飯。”
依然是很笨拙地善意以及結交願望的表達——徐缺有些同情這個家夥,心想這家夥恐怕一輩子都在醉心修行,難怪如此年紀便境界深厚,為人處事真是糟糕的一塌糊塗,也不知道將來該怎麼辦。
他想事情的時候向來很專注,看著便有些呆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