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滴————”
急促的警報聲拚命回響在這個寂寥病房之內,推開門衝進來的陸雲愣愣的摔掉了手上的盒飯,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病房的中間擺著一張大chuang,chuang上安靜的躺著一個臉色灰敗的中年男人,在男人的身周是一大堆燈光閃爍的各式高端醫用器材,而那個心跳儀的表盤上拉長的一條直線簡單的告訴了他這是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病人,死了……
跟在陸雲的身後是一個明眸皓齒的小姑娘,雖然打扮樸實精神慘淡,但仍然掩不住那一抹青春的靈動和窈窕,隻是她的眼神此時跟死了一樣,雙眼的瞳孔迅速被血絲填滿,她推開了擋路的陸雲看清了屋內的狀況,猛地尖叫一聲立刻撲了上去,聲嘶力竭的大吼著“老豆”……
老豆是本地鄉言,也就是父親的意思。
去世的病人名叫周閆,今年39歲,一介老實巴交的普通農民工,三天之前在工地幹活的時候被一塊從天而降的鋼釺砸中負傷,當場昏死。
在場的工友當時就把他給送到最近的鬆陽醫院,可遺憾的是送過去的時候已經沒有了呼吸,腦電波瀕至徹底停止。
再加上送來的農民工都是群圖哈哈,壓根沒人給墊付醫療費,所以最主要的抽取後腦淤血的急救並沒有立刻施行,等到周怡母女倆慌張趕到醫院並交納費用之後,最寶貴的搶救時間已經失去,醫生宣布周閆已經腦死亡,有心跳,但沒呼吸,隻能借助呼吸機勉強維生。
這個時候無論做什麼都已經晚了,醫院宣告放棄治療。
接著高.潮來了,周閆的工友們紛紛勸說讓周怡母親拔掉周閆的呼吸機,讓他確保在事故發生的48個小時內去世。
理由也是很簡單的,因為法律明確規定,隻有在事故發生的48個小時內死亡的才算是工傷,不僅要進行例行賠償之外,還有特定的額外賠償,總合下來大概得有個一百三五十萬左右。
而如果不能證明工人工傷致死,也就是事故的48個小時內死亡的話,那麼按照法律流程走一遍下來,大概隻需要賠償三十萬以內。
周閆中年得女,並在之後在沒有產出,是以對唯一的女兒嗬護備至。隻是女兒性情到底柔弱,出事的當天就跟著她媽媽周阿姨一起昏死過去,竟然到最後是靠著鄰陸雲出來撐住了場麵。
周閆的工友們隻當陸雲是周怡的對象,拉著他就是一陣的好言相勸,當時涉及了差價達到百萬的巨額賠償的時候,陸雲真的是心虛的慌。
不知多久之後,包工頭總算是姍姍來遲。
包工頭名叫孫德厚,挺著九月懷胎的大肚子罵罵咧咧的驅散工人,以寬厚長者的身份拉著陸雲是一頓的敘家常,在他耐心耗盡之前總算是申明了立場————一定要盡心盡力搶救,讓周閆挨過48個小時!
身為外人陸雲是無法做出決斷的,但好在周閆的女兒周怡醒轉的快,她壓根就沒顧得上老豆工友們眼皮抽筋似得打眼色,堅定不移的一口答應,要擠出自己的全部來搶救老豆的性命。
於是,奇跡發生了,腦死亡的病人,竟然真的挺過了48個小時!
周怡母女倆是高興的一把鼻涕一把淚,但隻有陸雲憂心忡忡。
他知道這裏麵還有一關沒過呢。
果不其然,在第三天的今天,也就是剛剛過去48個小時之後的三個小時,義務照看的陸雲僅僅是到醫院門口接一下趕來的周怡而已,可就是這幾分鍾之間,周閆死了!
周怡撕心裂肺的哭嚎,護士們姍姍來遲,隨便檢查了一下周閆的遺體之後關閉掉警報聲,隨即嘟嘟囔囔的走了。
或許在她們看來,周閆的死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意外可言,畢竟都腦死亡了整整三天,隨時去見上帝都不奇怪。
隻有陸雲神色慌亂,他沒有顧得上幾乎都要哭暈過去的周怡,隻是把眼神往四處瞄。
很快,一個殺馬特打扮的小混混就進入了他的眼簾。
那混子頂著一頭鮮綠色的披肩發,臉上畫著濃重的煙熏妝,整一個九十年代貴族洗剪吹。更何況那殺馬特的小子還囂張的叼著根煙,看到陸雲探尋的眼睛搜尋過去的時候,他還很開心的對著陸雲吐了煙,抖抖胳膊動動腿,嘿嘿嘿的笑了笑。
直覺裏,陸雲覺得周閆的死一定跟他脫不了關係!
或者說,是跟施工方脫不開關係!
難道是像電視電影裏說的,周閆發現了某些人不好的把柄,然後被對方給滅口了?
可這又說不通了。
因為作為工程方代表的孫德厚可是語重心長的勸說一定不要放棄治療————當然,他的意思陸雲明白的很,不要放棄治療,讓周閆在48個小時之內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