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甄低頭看看表,有些不耐煩了。再過段時間律師就要來了,如果當著這個小妮子的麵宣讀遺囑,萬一出了什麼“意外”那可就都板上釘釘、改動不了了。
“瑞辰。”她暗示性地提醒了一聲,“趙先生一會兒就要到了。“
湯瑞辰也覺得有些頭疼,本來兩人約得好好的,今晚把湯萬城的律師叫過來將遺囑先過個目,萬一出什麼岔子也好在律師那裏用錢活動一番。誰知道湯唯安會來得這麼巧,正好打亂了兩人的計劃。
“唯安啊”
“我不走!”湯唯安不傻,這兩人擺明了是有什麼事瞞著她,想要把她往外趕。但這是她的家,誰也別想把她趕走!
湯瑞辰的神色頓時也陰沉了下來,再也看不到剛剛的和藹可親。
“湯唯安,說句不好聽的,你就是一個不孝女!”他冷冷地斥責道,“你父親生病的時候你不好好照顧他,卻在他死後回家來給你媽找不痛快,我們湯家教不出你這樣的小輩!”
“我”
“你什麼你!”顧甄在一旁惺惺作態地幫腔,“你爸爸屍骨未寒,你就在家裏攪弄是非。我受點委屈不要緊,可別擾了你爸的魂靈!”
湯唯安被這一頓夾槍帶棍的話搶了白,又被扣上了不孝的大帽子,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見她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樣,湯瑞辰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之色,猛地從她懷裏搶過瓷罐交到顧甄手裏,又閃電一般迅速地扣住她的手外往外拉:“你現在就給我走!滾回你那個男朋友那裏去!別給你爸找不自在!”
“不不!我不走!”湯唯安哀求地搖著頭,試著去掙脫被緊緊揪住的手,“小叔,我求你,你讓我陪陪我爸爸我求求你!”
湯瑞辰絲毫不理會她的哀求,顧自將她往外拉。顧甄幾乎藏不住臉上的笑,恨不得鼓掌慶祝才好。她甚至殷勤地打開了房門,方便湯瑞辰將人往外推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門外響起一聲慍怒的質問。
屋內的三人愣在當場,不約而同地往外看去。
屋外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大雪,一個身穿黑色毛呢大衣的青年男子站在門外,肩上綴著幾朵潔白的雪花。他的眉目剛毅,身姿英挺,像是一座古希臘雕刻家最成功的作品,就連皺眉生氣的樣子也英俊得不像話。
顧甄一時沒回過神,倒是湯瑞辰率先將來人認了出來。
“是你?你回來做什麼?”他蹙眉問道,語氣中絲毫沒有半點兒舊相識見麵的熟絡。
黑衣青年沒有回答,邁著修長的雙腿往屋裏走了兩步。湯瑞辰不自覺地後退了半步,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起來。
剛剛離得遠還不覺得有什麼,這會兒靠得近了,他卻清清楚楚地感受到,青年的身上散發出一種專屬於上位者的氣勢,讓人不敢直視。
可是,怎麼可能呢?
湯瑞辰驚疑不定地偷偷打量眼前的人,不敢相信方才的判斷。
黑衣青年的薄唇上下碰了碰,幽深的雙眸裏醞釀著可怕的風暴。
“放開她。”
不輕不重的三個字仿佛是三塊燒得通紅的烙鐵,燙得湯瑞辰情不自禁地鬆開了對湯唯安的鉗製。
一支似雪的白菊被送到默默垂淚的少女麵前,黑衣青年的喉結艱難地滾動了兩下,喉間溢出一個滾燙灼熱的稱謂——
“安安。”
兩個簡單的字,一個尋常的稱呼,卻在瞬間將湯唯安送到了過去。滄海桑田,故人舊事,過去的一切猛地襲上心頭,湯唯安的瞳孔驟然一縮,一個塵封已久的名字流暢地自舌尖滑出。
“賀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