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命為誓,咒你不得好死!(1 / 2)

夜色浸透了天邊,孤月清華如水,映著萬山載雪,聲影寂寥。華堂馥鬱,嵐風驟起,靠在內間小榻上昏睡的顧雁飛被驚動睜開了眼,羽睫微顫,一雙墨色的水眸卻最終沒有聚焦,隻能落在空中虛無的一點上,她開口,聲音嘶啞難聽,像是從破損的樂器中吹出的音。

“誰來了?”

“娘娘,是皇上來了——”這個遠遠的聲音是貼身侍女清姝的,她語調兒帶著顫,似乎很是恐懼。

“哦?”顧雁飛語調微微揚了揚,她支撐著自己坐起身來,卻牽動手腕腳腕上兩指粗的鐵鏈,一陣嘩啦作響,她終是坐直了身子,抬起了那雙黯淡無光的眼瞳,直直對上正前方,仿佛這雙瞎掉的眼睛真的能看到那一個人。

“陛下來做什麼?”她身子往後靠了靠,讓自己坐的更舒服一點兒,“是熹妃又去告狀說妾推她下了水,還是貞嬪又說是妾給三皇子飯食裏下了毒?妾被關在這重華宮已有月餘,處處都是您的眼線,可沒辦法做這些。”

站在顧雁飛榻前一身玄衣的正是當今聖上楚羿,他負手於身後,微微眯起眼睛俯身,似乎是想要在顧雁飛臉上看出一些慌張或是警惕,但是他想錯了,當初名震江北武功蓋世,使得一手好槍法無人能進她三步內的顧家女將,早已成了一個徹底看不見,耳朵也不怎麼好使的廢人。

他複雜目光在這張白皙臉上掃過,最終沉沉出聲:“前線戰報,顧大將軍和顧少將大敗南黎軍,即日凱旋。”

顧雁飛的臉頰肌肉不受控製的抖動了一下,雖然很快歸於平靜,但還是被楚羿捕捉。他那雙墨眸裏盛滿了陰翳,似乎對這樣的表現很是滿意,他選擇了繼續說下去:“可就在前些日子,朕收到線人密報,顧大將軍通敵叛國,與南黎將軍簽訂協議,先大勝謀取軍功兵權,再裏應外合奪我大楚江山。”

他盯著顧雁飛的臉,試圖再一次找到她動容的神情,可他卻再一次失望了。

“這種莫須有的話,也就陛下您會信了。”顧雁飛其實長得極美,即使那雙最奪目的眸子成了一灘死水,她也似是月宮下凡的仙子。她掀唇一笑,卻連半點兒諷意都沒有,是完完全全的漠然。

這種毫不掩飾的漠然就像是在火堆上潑了一桶熱油,徹底激怒了楚羿。

他伸手鉗住祁若斐下顎,看著捏著的附近皮膚迅速泛紅腫脹起來,壓低的聲音是滿是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陰沉:“顧雁飛,你擺這一幅不在乎的樣子給誰看?你敢說,你不想要這大楚的江山,恩?”

顧雁飛這一次連眼皮都沒動一下:“不想要。”

“嗬,好一個不想要!你說你不想要,為何寒冬推熹妃下水,熹妃早產下的大皇子沒兩天就去了!你說你不想要,為何三皇子喝了你送去的湯就開始上吐下瀉,最終從你的寢宮裏查出了毒物?若非太醫以洗腹的方式連夜救治,怕是也活不下來!”

楚羿愈說愈怒,手底下力道逐漸加重,幾乎要在那張白皙臉上掐出血來。

他揚高了聲調:“你說你不想要,為何在你送給朕的荷包上下了絕根草,卻隻有你宮裏有解藥?顧雁飛,最毒不過婦人心!你竟然想要朕斷子絕孫!你個賤婢!”他鬆手,卻又揚起一道勁風,一個巴掌甩上顧雁飛的臉頰,留下一片幾乎滴出血的紅痕。

顧雁飛幾乎被這樣大的力道扇飛出去,她輕飄飄往邊上一倒,利牙咬傷口中嫩肉,從唇角溢出一口腥甜,心口血氣翻湧,她低下了頭。

“你不是說你不想要嗎?說啊!”楚羿暴怒出聲。

“您說大皇子三皇子,他們都是您的血脈,那二皇子呢?”顧雁飛似乎是想笑,卻牽動了唇角的傷口,她似乎是覺得痛了,那雙無神的眼眶裏瞬間溢滿了淚,“臣妾的啟禎呢?隻因他背書背錯了一個字,您就罰他在雪地裏跪了一個時辰……他還那麼小!”

顧雁飛的手顫抖起來,連帶著手腕上的鐵鏈都簌簌作響,她抬起眼,滿目通紅:“他回來就開始發燒,宮門下鑰的早,妾拿著皇後的玉璽去請太醫,都讓您忠心耿耿的好侍衛攔了回來,第二日等宮門啟鑰,那小小的身子都涼透了。”

顧雁飛被觸動了最不願意回憶的傷疤,如果不是鐵鏈將她的活動範圍隻限製在了這張軟塌上,她說不定已經暴起傷人:“大皇子三皇子是你的血脈,我的孩子就不是嗎???你說的那些事我從未做過無愧於心,你敢說你無愧於心嗎?”

“楚羿,你敢嗎???”內室空空蕩蕩,隻聽到女聲一聲高過一聲的淒厲,如杜鵑啼血,使聞者不由得打了個冷顫。

不知道從哪兒吹進一陣陰風,將懸在兩側的紗幔吹得飄動起來,寒蟬夜哭聲不絕於耳,很久很久之後,顧雁飛才聽到楚羿的聲音,那是她如此多年從未聽過的冷冽。

“你以為朕不知道二皇子不能留這個道理?顧家扶朕上位,助朕在奪嫡裏殺出一條直通王位的血路,但這並不代表著朕願意被你們顧家掌控在手心裏!朕已經被迫扶了你這個顧家女做皇後,你們還要朕立一個顧家的外孫做太子嗎?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