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闖終於把火柴點著了,我看見道士,青爺,王二,他們三人都加入了戰團,合力把我爸按在地上。
我跑過去:"爸,你怎麼了?"
我爸雙目通紅,咧著嘴惡狠狠的看著我。
王二像是想起什麼來似得,一把將我爸的上衣撕開了。
眼前的景象簡直讓我絕望。我爸的胸口上,一片漆黑。心髒的位置。明顯的一道傷痕。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我爸,被僵屍咬了嗎?"我忽然覺得整個世界都黑暗了。比今天這漆黑的夜還要黑。我不知道以後該怎麼辦。我真想在這冰涼的大馬路上躺下,睡上幾萬年。
木夯哆哆嗦嗦站在夜裏,過了一會,她蹲在地上開始哭。
那邊。王二大喊大叫:"大侄子,你磨蹭什麼呢,快幫忙啊,老子身上有傷,根本按不住你爸。"
我扭頭,看見文闖,青爺,道士和王二,他們四個把我爸團團圍住,抱胳膊拽腿的使勁按住。而我爸仍然在地上掙紮。看樣子,隨時有可能掙脫出來。
我跑過去,打算擠進去幫忙按著。
王二把我罵出來:"還嫌這裏不夠擠嗎?在這添麻痹什麼亂。"
地上躺著的是他的弟弟,我知道他心裏不舒服。但是那個人也是我爸,我比他更不舒服,於是我大聲的吼回去:"不是你讓我幫忙的嗎?吼麻痹什麼吼。"
王二伸手從懷裏拽出來一遝黃紙:"屍變了,按住頂個屁用。鎮屍符,快畫鎮屍符。"
我接過黃紙,咬破中指,閉著眼睛開始畫:"敕令。大將軍到此。"
我滿腦子都是我爸的嘶吼聲,胸口上的傷痕,木夯的哭聲。
我迷迷糊糊把鎮屍符遞給王二。幾秒鍾之後,王二扔了回來:"沒用,重新畫。"
我嘴裏念叨著:"心神合一,心神合一。"手指在鎮屍符上筆走龍蛇。
鎮屍符沒有畫好,眼淚先掉下來了。結果不問自知,又是沒有用。
那天晚上我像是補作業的差生,有一道題始終做不對,被反反複複的退回來,重新修改。
最後,我幾乎要崩潰了,手裏攥著黃紙開始嚎啕大哭。
這時候,文闖看不過去了,對王二說:"要不我來畫吧,我的血有用。"
王二搖了搖頭:"小五受不了你的血。還是用緩和一點的鎮屍符。"
道士歎了口氣,從人群中站起來:"孩子,你去按著你爸。"
我像是一具行屍走肉一樣。坐在人群中伸出兩隻手,放在我爸的胸口上。
那裏已經變的僵硬,摸起來很陌生。
我忽然發現。我和我爸唯一的接觸就是他揍我的時候。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我把手放在他的胸膛上麵。
我鼻子發酸,叫了一聲:"爸。"
我爸已經不認識我了,用一聲怒吼回應我。
這時候,道士拿著一疊鎮屍符走進來。開始迅速的貼在我爸身上。
我能明顯的感覺到,道士的符紙威力小了太多,直到那些黃符貼滿了我爸全身,他才稍微安靜了下來。
道士長舒了一口氣,坐在地上。身子都在微微的發抖:"王二,這個劉爺真毒啊。"
道士的意思我們全都明白,很顯然,我爸變成今天這樣,肯定是劉爺做得。目的,就是逼我們找出鳳凰來。
王二一句話也沒有說,默默的把我爸扶起來,脫下衣服,撕成長條,仔細的把我爸綁起來。然後對我說:"大侄子,咱們回家。"
王二的聲音帶著哭腔,我也感覺很悲涼。
我一句話也不想說,誰也不想理,和王二扶著我爸,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
這裏距離我家至少有幾十裏地。我們這樣慢慢走,可能要走到明天晚上。
道士和文闖幾個站在馬路中央,拉著手站成一排,總算攔下來一輛車。
我迷迷糊糊的把我爸扶上去,然後一路顛簸。
我說:"二大伯。"
王二木愣愣答應了一聲:"怎麼了?"
我說:"我爸,就先放在你們家吧,別讓我媽知道。"
王二點了點頭:"能瞞一天算一天吧。大侄子,你放心,咱們一定想辦法找到鳳凰。"
我六神無主:"能找到嗎?"
王二點點頭:"隻要她還活著,就一定能找到。"不過,看他的神色,根本就是一點把握都沒有。
到了村子裏麵之後,青爺先把已經嚇傻了的木夯送了回去。
我獨自回家,想翻牆,但是兩腿發軟,根本跳不上去。於是我幹脆坐在圍牆外麵,在夜裏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