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哪裏來喲?

我向哪裏去?

何處是歸宿喲?

我將何所依?

一片混沌的黑暗。

空無一物。

沒有任何光亮,仿佛天地未分。

這是哪裏?是天空嗎?那為何沒有滿天的星在閃?又或是極深地腹之中,所有光線都被大地所遮擋?

不對,有微風。一縷夾雜著青草芬芳氣味的風輕輕拂過,新鮮的氣息鑽進鼻孔,刺激著嗅覺器官,讓人感覺說不出的舒坦。

漸漸地,黑暗慢慢被撕裂,露出一條縫隙。由這條縫隙中,首先顯現的是一片深藍的天幕,深邃而宏大。在天幕之上,點綴著若幹如寶石般璀璨的明星。

這些星或亮或暗,或密或疏,中間那一顆最亮最耀眼的,豈非正是北極之星?它從上古時代開始就亙古不變地懸在同一個位置,提示人們北方的方向,為那些迷途的人指明歸鄉的路途。

縫隙逐漸擴大,更多的事物顯現出來。雖然天上已有星現,但現時並沒有完全入夜。遠方的地平線上,還殘存著一抹晚霞,紅彤彤地遍布天邊,如赤焰般炫麗輝煌。

一隻通體翠綠的小蝗蟲突然飛落到鼻尖,它用兩隻強勁有力的後腿互相搓了搓,晃動著兩根觸須,似乎在尋找同伴,但也可能隻是毫無意義的動作而已。

雖然相比於世間其他萬物,蝗蟲這類物種顯得渺小而微不足道,但它們仍是一個種群,和其他任何生物一樣,生存,繁衍,在這個美麗的星球上生生不息。

生命不分貴賤。

“啊嚏”,女孩終於忍受不住蝗蟲帶來的癢,打了個噴嚏。小蝗蟲受了一驚,展開翅膀倉皇地飛走了。

女孩的眼睛終於完全睜開,她慢慢坐起身,顧目四盼,疑惑分明地寫在她那張可愛的圓臉上。

頭好痛……

這裏是哪裏?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

我……是誰?

她大約十歲多點的年紀,身上穿著一件白色真絲連衣裙,四顆潔白如玉的鈕扣裝飾在前襟,配上蕾絲的領口,顯得活潑而歡快。

在她的連衣裙外邊,還罩著一件火紅的輕紗披風。披風很新,但沾上了一些地上的泥,印上了幾道痕跡,女孩的臉上也弄髒了,但這絲毫遮不住女孩的秀氣。

她眼睛很大,眼瞳是一種罕見的湛藍色,如藍寶石一般清澈,但眼神的深處卻似乎有著一絲與她這個年齡不相稱的憂鬱。

她眉頭微皺,像極了一個正在撒嬌的小公主,使人忍不住像要捏捏她那羊脂一般的小臉蛋。

女孩看了看自己腳上穿著的棕色鹿皮靴子,又揉揉眼睛,目光四下轉動,打量周圍的情形。她現在是在一條小路中間,小路兩邊都是一人多高的茅草,別無他物。

茅草密密匝匝,柔軟而又不失堅強。微風過處,搖曳著婀娜的身姿,隨風而舞。

女孩掙紮著站了起來,但茅草仍然遮擋了她的大多數視線,她隻能看到彎曲的小路在前方數十步的地方轉了一個彎,然後便消失不見。

女孩張了張嘴,似乎因為很久不曾說話而不會發音,隻從喉嚨裏發出幾聲”咕咕“的聲音。她抬頭望向天邊,隻見那一抹殘霞也即將消逝在夜色中。

夜將至。

女孩又低頭看了看自己,仿佛身上這身衣服根本不是自己穿上的一樣。一陣風吹過,吹得女孩的披風獵獵飛舞。她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下意識地順著小路向前走去。

轉過那個彎,小路仍彎彎曲曲地向前延伸,不知盡頭在何處。

女孩沿著小路前行了一段,很快,天邊那最後一點光明也完全被黑暗所吞沒,隻剩星月之光如秋霜般灑在地麵上。

此刻,路邊的茅草也不如方才那般可親了,它們與夜溶為一體,在黑暗中搖擺,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像是精靈鬼怪在低低細語。

身後的遠方,傳來了不知什麼動物的嗥叫,雖然是從下風向傳來,但仍清晰入耳。女孩聽到後,一陣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本能促使她加快腳步,想要找到一個庇護所。

她加快了腳步,幾乎是跑了起來。不幸地,她被一塊突起的石頭絆倒了,撲倒在地上。

當女孩從地上爬起來時,她的目光所及之處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茅草中有兩顆亮晶晶的,如綠寶石般閃爍的光芒。在女孩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股腥膻之氣隨風飄了過來,那兩隻眼睛背後的形體也逐漸顯現出來。

蓬鬆的藍色毛發,長達一寸的獠牙,鋒利如刀的爪子,以及,那雙攝人魂魄的眼睛……

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