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解決問題以後呢(1 / 3)

上海到台北,這個航段短得像搭高鐵,然而事前的報到、出入境、安檢程序,以及高空飛行的不適,讓這種移動方式輕盈不起來。連續兩天的飛行往返,已令我感到厭倦。

搭飛機最討厭的就是等。事前等、飛的過程也等、下飛機後入境拿行李也要等,一個九十分鍾的單程在這些繁瑣的程序下變為雙倍,來回一趟就要花上六小時,如果每兩周飛一趟,半年就要飛上二十趟。

那就是七十二小時,這還隻是花費在飛機上、在機場、在往返機場路上的時間。

如果有意外,還要加上航班誤點被迫滯留在機場等待、哪裏也去不了的垃圾時間。漫長的等待磨光人的耐性,也會讓人開始思考花時間等待的意義。

人類能給另一個人最貴重的禮物,就是時間。扣除我和皓一過去三年的陪伴,也先撇開未來數十年的餘生不談,接下來這半年,我們是否真的能給得起彼此這份禮物?就算耐得住半年的寂寞,成功抵擋各種流動的情愫與誘惑,半年後,我對皓一的愛還會像遇見褚克桓之前一樣完整嗎?

無法確定。

很多事不去往死裏想,也許念頭就不會成真。看無奈的是,我已經下了飛機,開始倒數下次與皓一見麵的日子。這周末不來,那就是下周末,抽掉了戀人相處,時間走得比以往慢。等待,注定會讓人思考等待的意義。

從機場回到市區的車程,來不及想清楚等下去的意義,卻想了另一件事。

事已至此,我不能再從褚克桓麵前逃跑了,我必須見他一麵,坦蕩地麵對我跟他發生過的每一件事,弄清楚我們對於彼此的意義是什麼。定義清楚了,我才能思考下一步該怎麼做。

“我回台北了。”我發了訊息給褚克桓,“晚上有空見麵嗎?”

“今天可能沒辦法。”幾分鍾,他用看似不確定的肯定拒絕了我。

這是我頭一次被他拒絕。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今天無法,改天也不是不行。然而,我在意的不是時間,而是被拒絕。在我麵前,有另一件更重要的事,我反複讀著那幾個字,覺得自己像站在電扶梯上的乘客,被另一個更匆忙的旅客經過、沉重的背包隨後甩上,順手狠擊了我。

果然,被喜歡的人拒絕,還是會刺刺的、酸酸的,有點在意。

我當然可以很瀟灑地說,沒關係等你方便再見,但對褚克桓我做不到,在此時此刻的今天,這種話更說不出口。褚克桓與我,不是那種現在溫柔體貼忍讓一下就可以展望長遠未來的關係,我們之間從來都隻有“現在”,“明天”或“改天”永遠是無意義的時間概念。他曾經枉顧一切會毀壞我生活的可能向我表白,我也可以當個壞孩子,裝作不懂事地任性求見。

“見這麵對我來說很重要。”我重申自己的訴求。

訊息已讀。經過一分鍾、兩分鍾......我緊握電話的手心滲出汗水,有些慌了,好不容易挨到第五分鍾。

“抱歉,今天真的不行。”褚克桓仍給我軟釘子,“你沒事吧?還是我下班前找個時間打給你?”

依然沒有得到今晚不能見麵的理由,但直覺已告訴我,那與高子媛有關。突然想起過去幾次見麵,除非我問起,否則褚克桓很少對我提到她,畢竟那不是什麼能讓我們開心的話題。

很少提,不代表他不喜歡或無法忍受。

褚克桓曾經埋怨自己的婚約是“被選擇”,但他也說過,自己無法放下高子媛一走了之。所以,他其實是有選擇餘地的,當他把我和她的優先順序排列出來,他就做出了選擇。

我,就是不被選擇的那個其他。

意識到這點後,我沒有再回硬褚克桓的訊息。既然我不被選擇,我們之間更沒必要定義,甚至不需要道別。

我收起對話視窗,心想,這種結束方式是最好的吧?越潦草越自然、越倉促越沒負擔。仿佛隻是久未聯絡各奔東西的故友,一個心血來潮信手拈來的閑聊,聊沒幾句,被其他工作叫去忙,一轉頭就忘記彼此,等到想起來也是去持續話題的衝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