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屏幕上閃著陸生兩個字，不知為何，平時悅耳的鈴聲在這一刻卻跟催命符一樣，擾得我心裏亂糟糟的。
連眼皮都開始跟著跳起來，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陸方淮也遲疑著沒有接，扭過頭來看我一眼，黑瞳中的笑意已經收個幹淨，緊緊抿著薄唇，麵色十分冷峻。
鈴聲響到第二遍，邊上的劉媽提醒，“少爺，接電話吧，說不定是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而我更加希望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情。
聽了劉媽的話，陸方淮這才嗯了一聲接通電話，雖然沒有開免提，但是客廳裏麵太安靜，隱約還是可以聽見一些對麵的聲音，哀嚎，哭泣，還有心電儀發出的鳴叫聲。
陸方淮不曾說過一句話，臉色卻越發的沉下去，站在原地，如同一棟雕塑一般。
我著急通話的內容，上前去推了陸方淮一下，“怎麼了？”
他手機沒有拿住，不過是輕輕一推，手機就跌落在地，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響聲，通話還沒有結束，甚至被摔成了免提。
電話裏，陸生說，“我們今晚就帶著爸爸的遺體回來，大概明天中午到陸宅，你通知陸家所有人到祠堂去吧。”
腦子嗡的一聲，我一下子蒙住，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電話已經被那頭掛斷，陸方淮緩慢的轉過頭來看著我，像是失修的機器，每一下，都異常緩慢艱難，他張開口，表情說不上是哭還是笑，跟我說，“如九，我爸爸走了、”
他沒有爸爸了、
沒有多想，我上去抱住陸方淮，由於身高差距，我的腦袋隻到他的胸口，卻正好能夠感覺到他呼吸都有幾分不暢。
他的手泛涼，我握得再緊，也沒辦法恢複半分溫度，隻能用蒼白的話語安慰他，“有我在，還有我在。”
即便我心裏明白，我說這些話並沒有任何的意義，陸方淮的父親走了，對他來說，就是又少了一個親人。
不，準確的說，在陸家，他失去了最後一個親人。
這一晚陸方淮未眠，在床上睜著眼睛到天亮，雖然沒有掉過一滴眼淚，但是身上那股濃鬱的悲傷的氣息還是要將他全部淹沒掉。
我想過很多安慰他的話，卻一句都說不出口。
當初我的養母離開的時候，我還和傅思遠待在一個屋子裏麵，他也想過安慰我，但是我一句話都聽不進去。
於是現在，我覺得陸方淮跟我之前一樣，也不需要別人的安慰，靜靜地陪著他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我們就去了機場等著，明明是中午十二點才到，但是陸方淮卻一直站在出站口那個位置，我讓他坐一下都不肯。
遺體終於被送回來，在出站口那個位置，陸生陸一曼繼母三個人穿著黑色的衣服，肅穆得要將周圍的人都劃分開，他們中間，是躺在冰棺裏的陸爸。
“回陸宅去。”陸方淮拳頭暗自收緊，轉身大步朝著外麵走去。
可轉身那一瞬間，我分明瞧見他眼眶通紅，再差一點，就要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