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前朝之患(1 / 2)

我當夜寫了封密信交給林淵,讓他拿著我的玉佩,秘密入宮交給李真淳。

入夜,我寢不成寐,對於獨孤氏我所知甚少,隻記得在太學府的時候,薛太師偶爾提到幾句,說皇祖父當年攻占陳國時何等威風,把獨孤軍隊殺了個片甲不留雲雲。

可如今,史書上說已經滅族無後的獨孤氏,又重現在大周渝東,這叫人怎能安心睡覺?

莫非他們是想複國,然後滅我李氏一族?

夭壽啊啊啊啊!祖上欠的血債坑到子孫頭上了!

我雖心中有萬分的委屈,但為了維持大周的和平,不能扛也要扛啊,誰讓我是安陵王呢?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先找人商量一下對策!

隔天,我便趁沈安然出門朝參,瞅著碧朱去東市買菜的當,換了身便裝出府。

此次偷溜出門,自然是去宜陽坊找少叔旻。

兩個小門童給我開了門,卻說少叔大人眼下還在宮中並未回府,我道無妨,輕車熟路地去了少叔旻的書房等他。

等人的時候,總是頗為無聊,我見他書架上擺著不少藏書,便隨意取下一本翻來看看。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嚇一跳。

我手上拿的那本書名字叫《易經》,可裏麵寫的全是尚書省六部官員的各種事跡,上到前尚書令韋參,下到二十四司,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部記錄在案,功過明了,分毫不差,實在是令人歎服。

不愧是禦史台的一把手,這監察記錄的功夫真不是蓋的。

不過既然禦史台監督的是滿朝文武百官,那也一定記錄了些我的事跡吧。

在少叔旻眼裏,安陵王都有哪些功過呢?

我忽然來了興趣,滿書櫃地找起來,終於在一個不起眼的旮旯,找到了一本《公羊傳疏》,但記錄安陵王的那一頁隻有寥寥數語,我很是納悶,見其右側有一處批注:“務明政以補主上之缺,輔君有功,而不善交,人以其奸而尊寵,惜其本與俗議異之,智近乎愚,豈非幸哉?”

我先看前麵一段,發現少叔旻挺懂我的,沒想到他還因我被市井誹謗感到可惜,可一看到“智近乎愚”這四個字,我的飛揚的心陡然一降。

少叔旻,你這是嫌我蠢嗎?

我忍住怒意,再往後翻了幾頁,便看見了李真淳。

竟敢冒然討論聖主,少叔旻這狐狸膽不小啊。

不過也隻有一句話:“王者,必世而後仁。善人為邦百年,亦可以勝殘去殺。”

直白一點說就是,一個國家建立後,必須有世代功業的基礎,才能實行仁政。而一位仁君治理國家一百年,便可以感化殘暴的人,免去殺戮。

這段話是孔夫子的金句,用在李真淳身上,可謂對其仁政思想相當褒讚了。

可先賢的明理是否適用於各種時代呢?對此我表示萬分擔憂,眼下叛亂剛平,北方未定,秦國紛擾,獨孤氏還突然詐屍,在此動蕩之時實行仁政,是否是正確的治國之道呢?

儒學佛教教會了李真淳如何行善,但卻未告訴他善的本質。

我一直認為,善的本質就是強大。人人都有行善的資格,但隻有心靈和能力足夠強大的人,才有行善的資本,否則在麵對他人的殺戮、破壞、背叛之時,就會內心動搖,反而懷疑自己的信仰。

太脆弱的人,無法行善,無法善始善終。

而善與仁,不一定能感化蒼生、福澤萬民,說到底,隻是一種心靈上的自我救贖。

我正想入非非,一個聲音忽然從身後響起:“想王爺當年在太學府的時候,都不如今日這麼用功啊。”

我一聽便知是少叔旻回來了,慌忙把書放回去,清了清喉嚨,換上一張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