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忍無可忍之時,薑宣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花,一本正經道:“我把你帶回紫微殿,是因為我答應了沈安然,不能讓你受一點傷,他要是知道你上了戰場,非得把我的這層皮剝下來不可。”
我恍然大悟,原來是沈安然的意思啊,心裏經不住升起一股暖意。
但高興歸高興,現在可不是安心的時候!
我一把抓住薑宣的手急迫地詢問道:“現在戰況如何?皇上有沒有事?”
薑宣朝我遞來一個寬慰的眼神:“朱雀門那邊的敵軍已經收拾幹淨了,現在皇城主要的兵力大概都集中在玄武門和安禮門,十五萬精兵對付十二萬敵軍應該不在話下,至於皇帝嘛……”
我心中一緊:“皇帝現在身在何處?”
薑宣抬眼看著房梁,想了想,道:“我俘獲了孫承恭後,把他交給了一個姓司馬的人,那人說會帶他去見皇上,眼下應該是在審問孫承恭吧。”
我聽罷陷入了思索。
大周提審重犯等要務是由大理寺、刑部以及禦史台全權負責,叛國屬於重罪本應交由大理寺初省,隻可惜大理寺設在朱雀門外的義寧坊內,現在局麵還沒有完全穩定下來,這樣冒然去大理寺省著實不安全,而尚書省的刑部暫隻負責複核大理寺的判決,按照正規流程也不會直接交給刑部,這樣一來,眼下能審問重犯的地方隻有一個——大明宮禦史台。
我實在擔心李真淳的安危,急忙備馬往大明宮趕去,薑宣放心不下,太極宮和大明宮隻有一牆之隔,他怕路上設有伏兵於是陪我一同前去。
我再次跨上馬匹,顛簸著一路向北。我們二人趕到丹鳳門時,已經是五更天,天際微微泛白,西月落下夜闌風靜,紫色的夜幕如神女身上的綾羅絲綢輕輕抬起,熹微的晨光穿過烏雲的縫隙浮照著整座皇城,黑壓壓的千重宮闕之上,我看見北方的城門上冉起了青色狼煙。
“終於……解除警戒了嗎?”
我在馬背上喃喃自語,一直高高懸起的心,隨著青煙在忽明忽暗的穹幕裏消散,才緩緩落到地上。
薑宣眯起桃花眼,打了一個哈欠:“真是一個漫長的夜晚啊……”
到了禦史台,我先薑宣一步下馬,讓他在院外等候,不待門前的侍衛稟報,我便冒然衝進了禦史台。
此時李真淳正端坐在大殿中央,少叔旻和賀蘭段坐在大殿兩側,殿前跪著孫承恭和兩名叛軍,孫斌氣喘籲籲地立在一旁,欲言又止。
看到李真淳平安無事,眼裏差點泛起了淚花,我壓抑著心中的激蕩的情感,緩緩跪拜在地上:“微臣拜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李真淳看到我,猛地從座上站起,張嘴了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把那些話咽了下去,隻是抬起手,朝我微微笑道:“愛卿平身。”
我回以一笑:“謝陛下。”
我被賜座,靜靜地在一旁聽禦史台和大理寺一起審理孫承恭。
他們一番對話後,我才明白,原來是孫斌接到玄武門的戰報後,親率四萬金吾衛繞到了西內苑的正後方,和前來支援的左右衛和千牛衛前後夾擊,一舉殲滅了青陽王的十二萬大軍,算是立了大功。
接到孫承恭被俘的消息後,孫斌一下戰場便馬不停蹄地朝禦史台趕,他前一腳到,我後一腳便來了,正巧趕上一場好戲。
少叔旻的眼睛眯成了縫,笑容可掬地望著孫斌道:“上將軍殺敵辛苦了,應早些回府修養,怎麼有空來我禦史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