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愕然:“為何?”
李真淳走近,死死抓住我握著六甲的手,眼中的明亮黯然失色,盡是矛盾與掙紮:“朕想守護好每一個棋子,朕不想看見這種陰謀下的犧牲!”
哦,原來他是把六甲當做勝利犧牲品了嗎?
我看著眼前仿若孩童般倔強不願妥協的李真淳,有一瞬恍惚。他如今的身形早已看不見過去稚嫩的痕跡。
李真淳是什麼時候長大的呢?是什麼時候開始懂得權術的呢?是因為上官凝的出現?不,或許更早,他幼時是陳太後養大的,他象戲的功夫也是從太後那裏習得的。
李真淳常說太後是一個寂寞的人,我想那是因為陳太後年輕時擷取了太多權力,而那些權力覆蓋其身,深入其髓,逐漸在她身上固化,變成了無人敢近的鐵甲。權謀與她,近乎一體。想必她也把這些本事教了李真淳不少。可即便李真淳會那些手段,在我看來,他也始終沒變。
隻有天真的人才會覺得殘酷。這就是李真淳。
他分明知道如何取勝,卻不願犧牲任何人,他並不認為大多數人的幸福就是真正的幸福,因此他不願為了多數人而去犧牲少數人。這是他天真的地方,也是我最想守護他的地方。
我輕輕回握住他的手,微笑地看著他:“陛下,六甲並不是犧牲品。”
李真淳抬頭,迷惑地望著我,我笑著解釋:“陛下的六甲沒有死,它還留在棋盤上不是嗎?”
李真淳微微睜大了眼睛,我將他的手掌掰開,把六甲重新放在他的手上,緊緊握牢,鄭重道:“凡戰,必有輸贏,有輸贏,必有犧牲,勝者的犧牲未必會比敗者少,但是陛下,活到最後的才是勝者,所以陛下的上將是勝者,陛下的六甲也是勝者,他們都不是勝利的犧牲品,他們是自己的戰士。”
李真淳眼神漸漸清明,我拍了拍他的肩,笑道:“如果陛下還不放心,那就讓臣做陛下的六甲吧。”
“什麼?”
“因為臣答應過陛下,會為陛下活到最後。臣是絕對不會犧牲的。”
李真淳卻突然生氣,我以為他會推開我,他反倒是抱住了我,李真淳將頭埋在我的胸口,悶聲道:“朕不想失去昭哥哥!”
我撫著他的軟發:“臣也不想失去陛下。”
若終有離別之日,我希望那是凡人不得已的生老病死。
而在那一刻到來之前,我想守護李真淳和大周的江山,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
送走了禦駕,四下沒人,溫芸從房梁上躍下,向我報告:“王爺,添香閣的蕭二娘已在地牢,如何處置?”
我看著枝頭上的幾簇花苞:“她可有說什麼?”
溫芸搖頭:“此人軟硬不吃,屬下無能,未能問出什麼。”
看來這趟地牢是非走不可了。我在心中幽幽地歎了一口氣:“本王添件外衣,你隨我去地牢。”
轉身之際突然想起了什麼,提醒道:“切記,千萬別讓桃子那丫頭進去了。”
溫芸噗嗤笑出了聲:”屬下明白。“
想起之前下地牢的經曆,我在一陣寒風裏哆嗦,桃子沒事總學些殘忍的酷刑,將人弄得半死不活,太滲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