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就是怕,怕我提起大漠,怕我修建影視基地,怕我……”
楚鍾生手裏的拐杖一掃,門前一盆長了數年的忍冬青被橫掃在地,白骨瓷盆碎了,裏麵的泥稀稀落落地散落,一攤爛泥。
“滾,滾回中國去,呆在分部永遠不要回來。”楚鍾生說完,猛得咳嗽起來,鬢角的青筋暴露了他的年齡,偶爾在陽光下閃動的白發也泄露了時光的秘密,他老了,他終於老了。
楚驍淡淡抬眸,想要繼續,卻被張以姍投來的目光截斷了。
“驍,你剛回國,想必很累了,蘇姍娜早就準備好了熱水,你去泡個澡吧。”張以姍言語分寸拿捏得至少,不失母親的溫柔,也不缺歡迎的儀式,卻是那麼生份客氣,讓夏玲看了更覺這個家的奇怪之處,也難怪楚驍的性格會是那麼生硬,棱角甚至會咯著自己。
楚驍轉身要走,卻被蘇姍娜緊緊拉住了。
她手上的皮膚已經鬆弛,一用力,手背便有些形銷骨立的衰老感。
“孩子,留下來吧,讓我好好看看你,我們八年沒有見了,難道一見麵你就要回賓館嗎?”蘇姍娜眼中的淚花閃爍,已經略顯灰暗的大眼睛裏似乎揉不下那麼多的傷感,最後淚花一閃,大滴大滴地落下來,楚驍默默立了許久,才吩咐夏玲 ,“把我的東西放回車裏,晚上我們回賓館休息。”
蘇姍娜臉上似喜似悲,盡管努力地壓抑著感情,但最後還是輕輕地抽噎起來,抬手背抹了抹眼睛。
夏玲放好行李,隨楚驍一同進了別墅,鞋子敲在華貴大理石地板上的回音叫人覺得這裏太過空曠,以至顯得淒清。
“孩子,你也該帶個新娘回來了,她會是嗎?”蘇姍娜神神秘秘,收去悲傷後轉眼變得孩子氣起來,楚驍看了一眼故作未聽到這些話的夏玲,搖了搖頭,“我的新娘還在世界某個角落等著我去接她呢。”
“淘氣,一點都不乖。”蘇姍娜撅嘴,楚驍回以一個淺笑算作安慰,這是夏玲第一次見楚驍笑,盡管聽到楚驍說她並非是他的新娘而失望,但看到他的笑如此迷人,心裏如同被一陣三月的春光拂照,所有的陰霾似化作飛煙消散。
晚餐非常豐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地卻是餐桌前眾人的臉色。
除了張以姍一臉置身事外的表情,楚鍾生與楚驍的臉色都不好看。
桌上的冬菇湯冒著熱氣,似乎想打破氣氛的尷尬。
張以姍先拿起勺子盛湯,“看看你們父子,不見麵則已,一見麵就是這樣水火不容。也不知道前幾天是誰念叨兒子幾年沒有回美國了。”
說話間,張以姍眸光淡淡掃過去,楚鍾生輕咳幾聲,卻見楚驍依舊一本正經,絲毫沒有要緩和地意思。
他和父親之間,除了這一聲父親已叫習慣,別的什麼都沒有相融。
盡管他身上流淌著父親的血脈,可是他從來都沒有覺得自己會永遠是這裏的一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