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痛苦的呻吟聲在古檀河的風裏流傳(1 / 2)

初夏,黎明的霞光乍現。所照之處,無論山川還是河流,無論主宰世界的人還是塵埃裏求生的螻蟻,都富貴不獎、貧賤不欺地鑲上了一層金紅色的光暈。在這眾生平等的瞬間,有陣陣痛苦的呻吟聲在古檀河的風裏流傳。

追音索源——顧明瀾的臥室裏窗簾緊閉,擋住晨輝,昏暗的近似幕夜。應是酣睡在床的人,卻身體卷曲,雙拳緊握,珠汗滿額,眉頭緊皺,眼角有淚。呻吟聲就是從那一張一合、色澤發白的唇瓣裏發出。

是病了?

她是獨居,無人問津。

是惡夢?

老板、服務生、廚師……她身兼數職,此處無第二人,更沒有叫醒服務。

痛苦好像在加深,呻吟聲大了一些,她動了一下,又動了一下……“咚”的一聲,滾下了床。

極似百合瓣的鼻翼一動,呼出一口長氣;有了一絲輕紅的嘴唇啟開,卻出語無聲,又緊緊閉上了;大眼睜開,全是被無名淚浸透的驚恐。

“這些錢,隻要省著花,你一輩子都衣食無憂。記住了,從這一刻起有多遠就走多遠……”她清楚地記得剛才的畫麵,是從一張塗著殷紅色口紅的嘴裏說出的。那個人的五官總是看不清楚,每次她都很努力地想看清那張臉,卻總是被錢遮住了視線,畫麵驟變,鋪天蓋地的錢向她砸來,擋住了一切光亮,霸住了一切氧氣,纏住了她的脖子,讓她難以呼吸。

錢!那麼多錢!顧明瀾是喜歡錢的,而且是被錢砸醒的。抹抹臉上的涼意,又是一臉的淚汗相合。撐起身爬上床,她將臉埋進了睡袍裏,把淚全擦在了睡袍上。

這個夢經常重複做,每次從這個夢裏醒來,淚和汗婆娑的難以區分;可顧明瀾從來都不認為,這個夢和現在生活有任何瓜葛。

夢和現實總是反的。夢裏被錢砸醒;那現實中,花一分錢,都得算清楚。

形容一個人精明時,很多人都說這個人猴精猴精的。猴子那麼聰明,為什麼山中沒有老虎時,猴子才敢稱霸?原因很簡單,猴子打不過老虎。從古到今都是這樣,實力決定權力,權力決定規律。

大自然的規律是弱肉強食,剩(勝)者為王。

那麼人類發展的規律就是——順勢而生,識時務者為俊傑。

顧明瀾就自認為很識時務,常年龜縮在她的殼——明瀾居裏,極少出門。

Z城西郊十公裏的地方就是古檀山。古檀山北臨古檀河,東望Z城。明瀾居就座落在古檀山東側山腰的一群檀樹叢中。

連院一起占地五百平,兩層紅磚舊樓的明瀾居,院門就是簡單的木柵門,平時就用一根麻繩栓著。好在,還是有塊牌子的。可就連牌子,都是一塊木頭的橫截麵上雕了三個篆體字。鮮少人認全篆體。細看,下麵加了一排拚音“minglanju”。字和拚音都塗上因為風吹雨淋已經變得暗紅的漆。

由於院門沒有門楣,這牌子就固定在院門口的右側紅磚牆上。紅磚多半都是圓角,是有年歲了。院門口近一米五高牆完整,顯然是拆了東牆補西牆的傑作。其它地方少了紅磚的缺口用木柵欄替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