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可否送我下山去?”
麵前這位公子一雙桃花眼似是勾魂般看著我,薄唇輕啟嘴角微微揚起,好一副滿麵春風玩世不恭的樣子。
我看了看窗外濃稠夜色,支支吾吾半天:“公子……今……今夜太晚,送你下山後……我怕……怕……”
“怕什麼?”公子嘩一聲收起那把玉似的骨扇,拿扇抵住我的下巴輕輕挑起,硬是要對上我閃躲的眼神。
“怕回不來……”羞紅的臉似是要滴血,正當心中小鹿亂撞時胸口卻忽然一陣悶痛。
公子笑了起來,笑聲似夏夜晚風般有著暖意的爽朗:“你把我送下山,我再送你回來可好?”
“公子何意?此般不是毫無意義了?”我忍住胸口疼痛問道。
他拉起我的手,神色忽地嚴肅了起來:“有。我想讓你多陪陪我。”
抵不過這雙桃花眼,魂魄終是被勾了過去,那雙有些冰冷的手被我握得微微發熱,他領著我下山去,平日在山裏采茶,自是了解路線和地形了,他沒有說話隻是手握得更緊些了。
“白茶,你可知我是誰?”他忽地停住,借著月色我看見他眼裏的光如星辰一般,不知是不是錯覺,他墨似的長發似乎帶著奇怪的光澤。
我不解地看著:“周家二公子,周尋啊……公子你……”
他伸手撫上我的臉,似是舊相識般看著我:“白茶你喜歡我嗎?”我看清了他眼底的的光澤,是淚。心跳得越來越快,忽地一陣爆裂般的疼痛像要把魂魄都震出體外一般讓我有些站不穩。他伸手摟住我的腰將我穩穩地拉入懷中。我推開他,離他越近似是越痛,讓我有些受不了。不遠處的野貓發出悚人的慘叫聲,一聲一聲繞著山走,久久回蕩。
他給我把精致的匕首:“殺了我。”
“周……周公子……”我看著那邊泛著寒光的匕首,胸口又是一陣疼痛,痛到身上每一處都在顫栗。疼痛像是浪潮般一波又一波地湧來,每一次都比此前更加洶湧。
“白,殺了我,求你。殺了我你便不會再痛。”好像死亡並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周尋如此急切地尋死。
我推開他的匕首:“公子你怎麼了?”
又一陣疼痛,錐心蝕骨的痛從心髒爆裂開,封住我的呼吸,一陣抽搐我向下倒去,卻被他接住,他讓我平躺在地上,頭枕在他的腿上,一種熟悉的感覺漫了上來,勾起了更疼的疼痛。
越是想努力的呼吸,越是呼吸不過來。我皺起眉看他,又看看漫天星辰:“周尋……我可曾在此前……見過你?”
他忽然一愣,也像呼吸不過來般顫栗卻什麼話也說不出。
他慌亂地抓起我的手讓我握住匕首,囈語般念著:“殺了我,殺了我就結束了,殺了我就好了。”刀尖抵進他胸膛的那一瞬,血色霎時間從那白色衣裳中鑽出染出一塊鮮紅。
“大人,您忘了,這得她自願才行。”
忽然有另一股聲音鑽進耳朵裏,但已經沒有力氣再去看說話的人是誰。
他聽著這話眼中的光澤迅速彙集,滴下,變成落在我額上的溫熱:“我找了......快兩百年,為什麼還是這樣?”
我拭去他的淚水,自顧自地說道:“周公子的眼裏有星辰,但白茶愚鈍,不懂公子在說什麼……你眉眼像極了一位故人,一位好似多年前在夢裏出現過的故人。但我此前,是個青樓女子,我配不上如此好的人物……”
“是我對不起你。”周尋的眼淚啪嗒啪嗒地落在我的發上,他別過頭去哭到發抖,“你怎會配不上我啊……”
心髒跳得快破裂般:“我是不是要死了?即便像那瘋話般,公子說尋了我兩百年……若真有輪回……公子願不願再尋我一遭……白茶下一世也……”
話還沒說完,呼吸便全被封住,心髒好像爆裂開了,滿上一股血腥氣的滾燙。耳邊好像是周公子在哭吼著,他好像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隱隱約約,聽到一個“白”字。
從夢中驚醒過來的呂楠清渾身大汗淋漓,坐起身來看見窗上煙雨點點,外頭朦朦朧朧的微藍一片,喘息著拿起床頭的煙盒,又瞥見身邊睡沉著的男人,眉頭輕蹙麵露厭惡之色。翻身下床,拿起椅子上的衣服穿上,自顧自地走向餐桌,搖一搖桌上的啤酒罐,拿起仍有剩餘的那罐一口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