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今日的他比起來到這裏之前的他,卻更像一個魔。
“想不到,他居然還活著,居然憑著這一點殘缺的身體活著。”天魔的聲音較之以前卻也變了,不陰不冷卻也無升無降,簡直就是一具屍體發出的聲音。屍體不會說話,但如果屍體會說話,聲音一定與他這聲音一樣。
“我說孩子,難道你感覺不到,在他的身體裏,還有另外一條生命嗎?”這說話的聲音已經算不得一種聲音,而是魔的一種表現形式。
天魔道:“當然感覺的到,還能感覺到是誰出現在了這裏。”
那一個聲音道:“所以,你該知道怎麼辦吧。”
天魔道:“當然知道。”
那一個聲音這一次沒有回答,那聲音已經消失在這個世界,就如這聲音根本不屬於這世界一般。
天魔隻是冷冷哼了一聲,又化作一道黑煙,消失在這個古老的空間之中。
傷痕,這裏曾經的確是一道傷痕,但無論多麼嚴重的傷在他身上好像都不會留下痕跡。
帝釋天終於能站起身來,易先生卻依舊倒在床上,一動也不動,隻是現在他的已經現出韋馱天的真身麵貌,這當然不是他的本意,隻是因為他已經無力維持自己的化身模樣。原本與天魔那一戰他就已經元氣大傷,雖然能夠逃出天魔鼓掌,但剩下的也不過半條命而已,而他卻能不得那半天命恢複就又前往善見城去將帝釋天劫回來。這一來一往,他的身子幾乎已經垮了,現在還能保持人形就已經十分難得了。
帝釋天深深呼了口氣,道:“玄武老兄,想不到你的話真的應驗了。”
也許是因為這一句話,房間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走進來的是一身著黑色長衫的男子,這男子雖是一身黑衣,臉色卻是慘白,比紙更白,比屍體更白,比死亡更白。
“家主人說過,若您如果已經醒過來就請帶著你的朋友離開,這區區北天如何容得下閣下這尊大佛,而且我家主人也說過,不希望這裏成為另一個修羅場。”
帝釋天原本以為走進來的就是玄武真君,因為在他的記憶之中,千年前的玄武真君就是這個樣子,無論是樣貌或者感覺。而且也正是這個樣子的玄武真君告訴他,總有一天這裏會成為他避難的地方,那時的帝釋天意氣風發如何會信這話,但如今不信卻也都不行。而且更想不到的卻是千年之後這裏的一個門童便已經出落得猶如千年前的玄武,那麼現在的玄武真君又會是怎辦模樣?
隻是現在的帝釋天根本沒有時間去考慮這樣的問題,他當真背起易先生離開了這間房,也離開了原本就不屬於他的北天。
隻是他剛剛走到北天門前,卻被一個他最不想見到或者說最不敢見到的人攔住了去路。
第十四暗微微笑道:“怎麼走得這麼急,見到老朋友難道不想敘敘舊嗎?”
帝釋天背著易先生行動本就遲緩,何況就算他一身完好,就算他沒有易先生這個累贅,麵對第十四暗,他又能有幾分勝算?
陰險站在第十四暗身後,手裏卻捧著一顆如人心一般的器皿,看上去像是陶瓷燒造,但卻通體黝黑,而且更奇怪的卻是,這顆黑心居然像是活的,居然好像在跳動著一般。
帝釋天不認得陰險,卻任何那一顆黑色的心。
“見思無明,”帝釋天不由得問道:“隻是這東西為什麼會在你手裏?心魔為何不自己來?”雖然麵對自己根本無力對抗的對手,但帝釋天始終是帝釋天,不失半點王者風範。
陰險笑道:“隻是看到這寶貝就將你這三十三天的主宰嚇得半死,如果他真的來了,你還不直接死在這裏,那我豈不是少了許多樂趣。”
帝釋天道:“我的人頭就在這裏,我的一切都在這裏,有本事就自己來拿好了。”
第十四暗道:“說實話,對於你的頭我真的不感興趣。對於你的地位我也沒什麼興趣,雖然第六天魔王屈居於你善見城之下,但天下誰人不知,善見城內住著的,不過是一群廢物而已,二十四諸天,不過是二十個掛名的擺設。至於你,比廢物也強不到哪裏去吧。”
帝釋天道:“如果真如你說的這樣,那你還在等什麼?”
第十四暗道:“我什麼也沒等,隻是現在我還不想動手,因為想多看幾眼你麵對死亡的時候,那種表情,這才是我最喜歡看到的,真的很美妙。”說話間手指一轉,一縷寒氣周圍水氣凝結成冰,冰麵光滑如鏡,正將帝釋天的表情映在其上。
第十四暗問道:“怎麼樣,是不是很可笑?”
帝釋天當真笑了一下,道:“的確可笑,但不是我,是你。”
第十四暗道:“我,我哪裏可笑了?”
帝釋天道:“可笑,是因為你耍嘴皮子的功夫,當真不錯。是不是你們魔,都喜歡耍嘴皮子?”
第十四暗道:“你說的是自在天魔?”
帝釋天道:“除了他還能有誰。”
第十四暗冷笑了一聲,道:“既然那我與他相提並論,你難道不知打這對我來說是一種侮辱,你難道不知道侮辱我,就隻有死路一條嗎?”
帝釋天道:“想殺我,那就看你的本事了。”
盡管被這易先生這樣一個累贅,雖然明知麵對的是不可能戰勝的對手,帝釋天卻依舊麵不改色,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一柄長劍,劍形古拙,沒有絲毫累贅裝飾。
陰險走上前去,道:“先不急,先讓小弟會一會這位三十三天之上的王者。”
而這時那黑衣白麵的侍童卻來到眾人麵前,高聲道:“家主人說了,雖然這北天比不得其他三天,但誰若是想在這裏放肆,也要掂量掂量。”
陰險道:“掂量什麼?”
隻聽得遠遠一個聲音回答:“掂量一下我這把老骨頭還有幾斤幾兩。”聲音老朽,但卻渾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