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到了……”前排的司機看見冉棖昭有些愣神,不由開口提醒。隻不過很快他就發現其實是在幾多慮了,在冉棖昭的眼中,沒一點迷茫,她那淡漠的樣子,讓人看了反倒是心生幾分畏懼。
冉棖昭道謝,抬腳下車。
當年房子的隔音效果真不錯,冉棖昭站在門外,才聽見那麼一點點的喧鬧。等拉開門,裏麵觥籌交錯的情景引入她的眼簾,熟悉的陌生的,像是浮光掠影一般,從她的眼前一晃而過,沒在她的心頭留下半分漣漪。
今日她父親的生日,其實冉棖昭還記得。但她很清楚,她記不記得並沒有那麼重要,人總是關注的是自己放在心上的那些人。而她,好像不屬於能被冉敬發放在心上的那一類人。
剛走進房門,冉棖昭就被冉景衡發現了。
冉景衡今日興致不怎麼高,可以說那日他家被夏時“光顧”後,他整個人都有些迷茫。從前他一直覺得自己是這個家裏最了解冉棖昭的,可現在他覺得自己錯了,其實他了解的那個“冉棖昭”,隻是冉棖昭想要叫他了解的那一麵而已。真正的冉棖昭,可能他從來都沒看清過。
家裏有聚會,熱熱鬧鬧的地方,卻讓他在這時候想到冉棖昭。這裏的熱鬧,對比到冉棖昭一個人的形單影隻,冉景衡覺得有些難過。
而就在這個時候,他聽見從外麵傳來了開門聲,抬頭,他看見站在門口腳上還穿著一雙暗紅色的人字拖的冉棖昭。
“姐?”冉景衡雙眼裏有幾分意外,他沒想到冉棖昭會在這個時間出現在老宅。不過很快他就知道為什麼了,看見出現在冉棖昭身後的兩個黑衣男人,冉景衡忽然心頭有幾分怒氣。他幾乎是豁然一下站起來,衝到冉棖昭跟前,目光帶著十足的不友善看著她身後的兩人,雙拳捏得緊緊的,“他們強迫你過來的?”不難聽出,這時候,冉景衡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怒氣,好似下一刻就要爆發出來那樣。
冉棖昭有些不明白自己的這個堂弟為什麼突然之間變得這麼憤慨,明明在兩天前,冉景衡還在極力想要勸說讓她回來。不過她沒那麼多心思想要一探究竟,既然來了,她可不想要鬧出什麼動靜。“沒有的事兒,我自己跟著過來的……”
“可你不是根本就不想……”冉景衡不相信,急急想要反問。
他的話還沒說完,已經被跟前的冉棖昭打斷了,“我突然改變決定了。”冉棖昭眼眸中暗含著幾分厲色,她已經帶著幾分警告的意思。
她的事,不想任何人多管。
冉景衡噤聲,他看著冉棖昭不怎麼好的臉色,不再開口繼續這個話題。“過去坐坐?”他知道冉棖昭不想跟家裏的人有什麼牽扯,指了指自己之前坐的角落,詢問。
這一次,冉棖昭還沒回話,跟在她身後的黑衣人倒是先開口了。
“小姐,老爺子還等著您。”
冉景衡一愣,反倒是作為當事人的冉棖昭神色自然,甚至她還伸手拍了拍冉景衡有些僵硬的肩頭,“你緊張做什麼?”她的聲音帶著幾分輕笑,而後很快,跟冉景衡錯身,走上樓。
不同於一樓的喧囂,二樓很安靜,光線也沒一樓那麼明亮,昏昏暗暗的,乍然一看,還有幾分民國小資情調。
冉棖昭走到書房門口,伸手有規律地叩擊著房門,得到裏麵的答應聲,這才推門而入。
冉家的老爺子好些年前已經從位置上退下來了,這是個在亂世中還出國留學過的老一輩的文化人,即便是現在七八十歲的高齡,卻仍舊穿著考究,一身中山服,就連脖頸上那有些壓抑呼吸的紐扣都扣得嚴嚴實實,一本正經地坐在位置上。
當冉棖昭進來時,老爺子關掉手邊的留聲機,現在這玩意兒在市麵上已經不多見了,算是老古董。
“棖昭來了啊。”老爺子在歐洲留學,會好幾國的語言。若是現在誰家中還留存著八幾年九幾年的外文書刊,在好些名著上都能看見這位老爺子的名字。畢竟,在從前也是赫赫有名的翻譯官。可以說,冉家算是一個翻譯世家。不過像是冉棖昭這一輩的孩子,似乎沒什麼人想要在這上麵有什麼建樹。
冉棖昭走上前,“爺爺。”她聲音沒多大情緒的起伏,仿佛被人脅迫著過來的人並不是她自己那般。
當年冉敬發和霍敏安沒時間照顧她時,她都是在這老宅中度過的。在如今這小一輩裏,可能就她跟老爺子的關係最好。但到頭來,跟老爺子關係最不好的也還是她。或者說,其實冉棖昭跟家中每個人的關係都不怎麼好,那年後,她不願意親近任何一個人,也拒絕接受別人的親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