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那會兒她已經看不清了,隻是隱約覺得那個人是四哥,那個人好像在她耳邊說了很多的話,但是他說了什麼,她努力的想要聽清卻又聽不清,她隻知道,四哥一直在叫她的名字。
安然,安然,安然……一遍又一遍的……
她想,自己改睜開眼睛了,不然,四哥會著急的,她要是這樣一直睡著,四哥會擔心的。
所以,即便已經很累了,即便眼皮重的像是被千斤的大石頭壓著,她還是想要醒過來,想要對四哥笑,想要讓他安心。
這麼想著,安然便一遍又一遍的嚐試著,終於,她緩緩的睜開了眼睛,開始隻是一條小小的縫隙。
周圍有點黑,隻有床頭一盞小夜燈發出昏暗的光。
四周是一片白色,空氣中是消毒水的味道,而她的手背,有一絲絲的痛。
是醫院嗎?
她在浴室裏頭摔倒了,有人把她送到醫院了,這個人,是四哥嗎?
安然緩緩低頭,看向趴在自己床邊的身影。
隻是一眼,安然便認出來,那個人是四哥。
她用力的揚起嘴角,做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她想要張嘴喊四哥,但是又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伸手輕輕的扯著雷子琛的衣服。
雷子琛本來就睡得不沉,邊上一有動靜他就醒了,可是想到眼下的狀況,他又不敢抬頭。
這樣麵對安然,自己要怎麼解釋?
難道要說明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了,還是因為她出事擔心的要死,連夜裏都守在她的床邊嗎?
不,他雷子琛才不可能做那麼丟人的事情!
他本想就這麼裝睡過去,可是沒想到,安然竟然試圖弄醒他!
她明明還那麼虛弱,醫生說她要到明天早上才會醒過來,可是這會兒應該才夜裏兩三點,她怎麼會突然醒了?
她的手輕輕的扯著自己的衣服,那麼小的力氣,自己要是真的睡著了應該也不會醒的吧?
可是她一直這麼拉著,自己的身體受得了嗎?
雷子琛覺得很煩,但是一想到安然那張毫無血色的臉,最終又隻能抬起頭來,臉色有些冷漠。
“幹什麼?”
安然笑著,“四哥。”
她喊不出聲音,隻有一個小小的口型。
雷子琛的心驀地一疼,放在病床下的手也握緊了。
“都說不出話來了,為什麼不繼續休息,非要把我弄醒?安然,你是不是就算要死也想拉著我墊背?”
他的語氣很是刻薄,可是安然卻一直在笑。
是,前幾天每次看見四哥這幅樣子,聽著四哥說那些刻薄的話時,她心裏總是很難過,難過的想要縮回自己的龜殼裏頭,再也不探出頭來了,可是,現在聽四哥那麼說,卻覺得別扭的很可愛。
盡管他嘴上說著難聽的話,可是他還是在她身邊,在她出事的時候,睜開眼睛看到的第一個人,仍舊是她的四哥……
雷子琛覺得很煩,他不知道那個女人到底再笑些什麼!
自己都把話說的這麼難聽了,她難道聽不懂嗎?
還是說,她就是在嘲笑他?
雷子琛努力想要把那個笑容往嘲笑的方麵聯想,因為隻有那樣才能讓自己清醒。
可是他並不是傻子,眼睛看到的東西根本就騙不了人,他所看到的,就是幸福的笑容。
她該是多麼的會演戲,才能做到毫無破綻,讓他的心一次又一次的為她所騙?
雷子琛緊緊的攥著拳頭,手背上的青筋暴起。
“既然醒了,我去叫醫生來看你!”
他說著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可是安然卻伸手輕輕的拉著了他的袖子。
她舔了舔幹燥的唇,繼續用口型說著,“累,馬上睡了……你也睡……”
雷子琛看著她,果然瞧見她說完那句話的時候,眼皮已經合上了,拉著自己袖子的手也漸漸的送了下去,最後無力的垂在床上。
既然這麼累,為什麼還是醒過來了?
難道,是因為他在她耳邊說的那些話她都聽到了嗎?
難道是,怕自己擔心所以才睜開眼睛讓他看一眼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