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蘇醒的,是單涼。
剛剛從生死關頭掙紮過來的女人,此時腦袋還不甚清醒,混沌中反複呢喃著安逸塵和單子毅的名字,猛地睜開了眼睛。
於景深就坐在床邊照看著,明顯從單涼的眼神中看到發現是他的時候一閃而過的失望。
強忍住心底的酸澀,他為單涼倒了一杯水。
眼見著單涼一把奪過水杯一飲而盡,他整理了一番思緒,才猶豫著,把這一天的事情大致告訴了他。
單涼還沒來得及從於景深的話裏回過神來,門外突然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隨即戴著口罩的醫生破門而入。
“病人現在情況很不好,癌細胞在慢慢擴散,如果還不能接受移植的話,後果不堪設想!”
他口中的病人,分明就是單子毅!
單涼臉色煞白,掙紮著要從床上下來,身體卻由於太過虛弱,猛地摔倒在地上。
大顆大顆的眼淚從單涼的眼角滲出,沉重的像是要砸穿地板,單涼撕心裂肺地哭喊,支撐著在地上匍匐,手臂上突然多了一雙有力的大手,將她攙扶起來。
單涼淚眼婆娑地看了於景深一眼,隨即在他的幫助下一步一步向著單子毅的手術室靠近。
然而命運似乎覺得單涼的打擊還不夠大,又一個滿身是血麵目慌張的護士從另一個手術室衝了出來。
“快!再多拿兩袋ab型血!病人肋骨斷裂插進了肺腔已經休克了!”
單涼眼前一花,就要再次暈過去,卻由於身後男人強有力的支撐,才得以繼續保持平衡。
一個接一個的打擊加諸在剛蘇醒的單涼身上,讓她一瞬間痛到無法呼吸。
“安逸塵小毅不要”
她崩潰地捂住臉,感覺自己的靈魂四周都燃起了熊熊的大火。
剛剛出現的醫生滿頭大汗的又出現在兩人的眼前,卻一改那幅大難臨頭的模樣,目光裏反而是衝滿了希望。
“裏麵的兩位患者是父子關係吧?能不能先做個緊急配型?”
他焦急地詢問著狀似家屬的單涼,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這一刻,單涼猶豫了。
雖然她回來的目的就是救兒子,但絕不是在安逸塵還陷在這樣生死關頭的時候。
如果安逸塵有什麼以外的話
一想到這,單涼的心就像被熾熱的火焰燃燒成灰燼。
“做吧,安逸塵願意的。”
身後的於景深一手撐住單涼的背,一邊冷靜地安慰她。
“好歹先救一個再說,再拖兩個人都得出事。”
現實是十分殘酷的,血腥味漸漸掩過了醫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刺激的單涼心髒一片抽痛。
終究,她還是鄭重地點了下頭,在醫生遞過來的文件上簽了字。
看著身前無力地垂手的單涼,於景深的心中很是不忍。
老天爺為什麼要這麼殘忍的對這樣一個柔弱的女人?他想不通。
仿佛是與死神賽跑一樣,單子毅的手術床被推進了安逸塵的手術室。
外頭的太陽漸漸落了下來,隨即是無止盡的黑夜。
手術一直持續到晚上十點才結束。中間除了醫生欣喜若狂地宣布配型成功的消息,就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單涼一直強撐著守候在手術室門外,就連於景深送過來的食物也沒有吃幾口就放下了筷子。
就在浩浩蕩蕩十幾個醫生護士走出手術室告訴單涼手術成功的時候,她突然呼吸驟停,暈了過去。
於景深對著她的人中一頓猛掐,才把她從休克中喚醒。
熱淚盈眶的女人終於支撐不住地嚎啕大哭出來,發泄著心中積壓的恐懼。
雖然過程很難熬,但幸好,等到的結果不差。
一個星期後。
單涼正在給安逸塵拆換紗布的時候,病房門口突然傳來了輕緩的敲門聲。
於景深手捧著一束鮮花微笑地看著她,打了一聲招呼後走了進來。
“他還沒醒麼?”
指的是安逸塵。
單涼無奈地歎了口氣,手下的動作未停。
“確定是他了麼?”
於景深又問,在看到單涼堅定的一個點頭之後,心底還是忍不住苦澀一了把。
“我還是去看小毅吧,省得在這裏當電燈泡。”
狀似玩笑的話語轉身之後卻變成了無盡的落寞。
單涼心裏知道,卻也隻能暗自唏噓,在他背後拋去一個歉意的眼神。
當她回身的時候,放在安逸塵胸口上的手突然覆上一陣暖意。
單涼不敢置信地睜大了眼,眼神和男人深邃的目光交織在一塊。
盡管臉上帶著笑意,還是有不爭氣的眼淚從眼眶裏滴落,打濕了純白的床單。
終於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