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子奇還不知道江沅已經從高蔓陽的身體裏脫離出來,重新待在了自己的身體裏。
是以,當他聽說高蔓陽被警察從家中帶走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他的學姐被抓了,要坐牢了。
擔心之餘,他更有一些緊張,——他要去警察局保釋自己的學姐。他甚至連如何對警察叔叔表現自己的愧疚之情都想好了。
然而,江沅沒有給他這個機會。
淩子奇鬆了一口氣,又不免失望,“原來不是學姐啊。”
江沅敏銳地察覺:“你很失望?”
淩子奇堅決否認,“沒有,我是放心不下,所以要確認。”
高蔓陽殺了人,殺得還是她的親生父母。
一年多以前,她趁著父母熟睡,用廚房的菜刀砍死了自己的父母。她將父母的屍體塞在了床底下,而後,從小區的花壇、從公園、從郊外,一點點地帶了許多的泥土回家,將兩人的屍體連著床一起埋了起來。她將泥土按壓地緊緊的,維持著床的模樣,這樣,再蒙上一層遮灰塵的白布,從外麵猛然一看,還以為是遮蓋住了床。
屍體剛開始腐爛的時候,很臭,高蔓陽買了除臭劑回來。後來,泥土多了,將屍體埋進去之後,那臭味漸漸也就沒有了。高蔓陽便將她父母的臥室封存了起來,假裝沒有人住。
鄰居問起來的時候,高蔓陽便說父母離婚了,拋下了她一人。鄰居再問深一點,她就不說了,自顧自開了門,回了家。她本身不愛說話,偏內向,這樣的表現,在鄰居看來也沒有什麼不妥。而高蔓陽父母本身便是外地人,沒什麼親朋,他們被自己女兒殺了的事情,居然就此瞞了下來。
入室偷竊的小偷不期然間撬鎖進了高蔓陽家,隨手掀開了床上蓋著的白布,看到壘得高高的泥土,他以為是埋了不得了的寶貝,歡歡喜喜地扒開了泥土,結果扒出了兩具帶著腐爛物的白骨。小偷心理素質不夠高,當即失聲驚叫,驚動了鄰居。
報警,抓小偷。然後,便是白骨。
凶手,便是高蔓陽。
賀宴帶著江沅隱身進了警察局,江沅以為是要去看高蔓陽,結果賀宴帶著她去看了那個小偷。
瘦小、眼神閃爍。可能因為看到了死人,他正瑟瑟發抖,頭也不敢抬。
賀宴手捂住江沅的雙眼,再拿開,江沅看到的小偷已經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紙片人。
“是傀儡,不是徊時,便是碧渺的手筆。”賀宴道。
江沅挑起眉,“這是用來對付我的?”
答案不言而喻。
徊時和碧渺仙子在一開始讓江沅的魂魄出現在高蔓陽的身體裏,便是有預謀的。若是他們沒有料到,賀宴能夠那麼快識破小江沅的身份,又那麼快找到江沅的話,在高蔓陽身體裏的江沅隻可能有兩個結局,第一是跳樓摔死,第二是東窗事發,在監獄裏坐牢。
即便賀宴識破小江沅身份,又找到了在高蔓陽身體裏的江沅,但江沅的身體在衝堔道人的手裏,江沅回不到自己的本體中,就算賀宴救下了在市一中跳樓的高蔓陽,也改變不了她要去坐牢的既定命運。
然而,衝堔道人直接將江沅的身體還給了賀宴。
他是念及兩人的便宜師徒情的。
“所以說,我該感謝他嗎?”
賀宴沒有瞞江沅,江沅聽後,想了一會兒,麵無表情地道:“這就像是有一個人捅了我一刀,捅完之後又給我治好了。傷害了,補償了,所以就兩清了,甚至,我要去感謝他對我的救命之恩?”那我的疼和痛呢?
若是真念及師徒情,在一開始,他便不會幫助碧渺仙子。小江沅這個足能夠以假亂真的替身,便是衝堔道人的手筆。
好像,識破這些陰謀詭計,全部都是因為賀宴。因為他的強大,因為他的深不可測,因為他與她之間的特殊聯係。
江沅雙手環住了他勁瘦的腰,將臉伏在他的胸膛上,聽著他的心跳聲,“賀宴,我該謝謝你。”
賀宴摸了摸她烏黑的發,柔軟光滑,他的心,一下子軟了下來。
他知道,江沅此時不想再談關於衝堔道人的話題。她嘴上說得硬氣,其識ブ彌卸崠眾心不定怎麼複雜呢。
他的江沅,從來都是心軟的。
全六界都說妖界不可說冷情冷心,偏他的半顆心這麼容易心軟。難不成,他所有的心軟,全部給了江沅嗎?
賀宴低下頭,親了親江沅的頭發。此案事了,不管是徊時,還是碧渺仙子,都會處理妥當。他要帶江沅去度一個真正的蜜月,然後,他會補上求婚,再回妖界和江沅舉行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