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得，這一次天是真的塌了……
這一廂，帝京之中的盤路藍徹底爆發之前，李卓正終於在一個角落裏找到了因為失血過多而嘴唇蒼白、瀕臨死亡的楊榮默和同樣麵色蒼白蜷縮在他的身邊的李源。
“跟我走。”李卓正上前直接就欲拉起李源。
結果當然是被後者掙脫開了。
“你看看你現在是什麼樣子！”李卓正盛怒之下終於爆發了，他揚手朝著李源就是一巴掌，道：“你是卜扶城尊貴的李家小姐，你是放肆不羈的李源，你是父親母親的心頭寶。李家世代忠心，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在做什麼？”
“他就要死了，我已經放縱著你讓你陪他走完了這最後的路，你最好知足！”
最後的話語裏，李卓正的話語裏已經帶上了威脅的意味：反正現在楊榮默已經是在閻王殿門前徘徊著的人了，他不介意送他一程！
“哥。”挨了李卓正一巴掌，李源不怒反笑，她似乎很疲憊的樣子，順著牆壁緩緩滑落了下去，她的嘴角開始溢出血跡：“打完這一巴掌你便消消氣吧，我知道自己是個不孝女，爹爹和娘，就交托了你照顧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李卓正她的嘴角開始往外溢血霎時就慌了：他方才是用力了些，但也不至於造成如此嚴重的後果，而且看著她嘴角血跡泛著黑紫，這分明是中毒之後才有的症狀。
“你做了什麼？”李卓正蹲下身子一把拉過李源的手腕想要替她把脈，再次被她拒絕了，
此時李卓正已經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性：這丫頭現在竟然還拒絕自己的把脈，她這是在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
情急之下他再次揚起了素手，但終究還是沒能落下去。
楊榮默已經連開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李源笑了笑，與他緊緊十指相扣。
“哥。”她說道：“自那一日從胡懼那裏逃出之後再次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就在自己的袖間藏了劇毒，為的就是今日。”
李卓正現在是真的想她一巴掌，他站了起來拂袖：愚不可及！
但眼神卻還是在四下瞥著哪裏有醫館：一旦確定了醫館的位置，他立刻就能帶著她去找解藥！
“哥。”李源虛弱的拉了拉他的衣擺，道：“哥，來不及了，我隻求你一件事，不要分開我們。”
李卓正的太陽穴被她氣的直突突：她可真是自己的好妹妹啊，現下她性命垂危，他的心都要擔不住掉下來了，她竟然還在雲淡風輕的交代身後事！
他沒搭理李源，仍然在找著醫館。
但沒找著。
見李卓正不搭理她，李源拉著他衣擺的力道又大了幾分，但她還沒來得及用力，整個人就嘔出來一大口的血。
“源兒！”李卓正霎時繃不住，立刻蹲下身子扶住她將她擁在自己的懷裏，聲音裏是藏不住的顫抖沙啞。
他胡亂的幫李源擦拭著嘴角的血跡，不住的安慰道：“沒事的，沒事，有哥在，你不會有事的。”
他現在最後悔的事就是當初在卜扶城的時候沒能早些察覺楊榮默的真麵目，之後又沒能殺了他！
“哥…”李源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她抬著手想要撫摸李卓正的臉，但她的手在半空之中就被李卓正握住了。
“不怕，不要怕。哥不會讓你有事的。”李卓正掉落下來了一滴淚。
這是她的妹妹啊，她是那般善良，她從未傷害過任何人，她本該單純活潑無憂無慮的過完這一生的，這樣不該是她的結局！
“哥。”李源笑笑，帶著彌留之際最後的哀求：“哥，不要分開我們。如果……，如果有來生的話，我還要做你的妹妹，若是我做了做事被父親母親還有奶奶懲戒，我還要往你的身後躲。哥，你可……可千萬不要嫌棄我啊……”
“不嫌棄。”李卓正的淚落得更凶了：“哥答應你就是了，我永遠做你的哥哥。但你不要離開好不好？”
李卓正哭的像個孩子，血濃於水的親情，往昔相處的點點滴滴如同一幕幕夢幻，但那夢幻此時卻生出了狠心，長出來了爪子，寸寸撕裂著他的心：親人逝去，痛不欲生！
之後李源又斷斷續續的說了一些話，但因為嘴裏含著血讓人聽得很是不真切。
她的一隻手被李卓正緊緊的握著，另一隻仍然是與楊榮默緊緊相扣。
他們幾乎是同時走的。
有人說，能和自己心愛的人死在一起也是一種幸福。
可如今看來，這幸福裏葬送著，埋著多少的痛徹心扉，放棄了多少他日可期許的悠悠歲月。
李卓正隱隱為李源覺得不甘：楊榮默是個混球，他上輩子是修了什麼樣的福氣才能今生有他妹妹這樣好的人相伴左右，還傻傻的將性命都交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