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清自己存了什麼心思，孫景程隻是直覺認為不能就這麼直接把秦世歡交出去，盡管他知道秦世歡身上還背負著命案，盡管他知道自己已經違背了加入警察事業時所遵循的職責。
孫景程隻是覺得，再怎麼樣，也得等秦世歡醒了之後問過她的意見才行。
“你可是我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救回來的人，要惜命啊。”
靠坐在椅子上的孫景程把兩隻腳交疊搭在病床邊的床頭櫃上，雙手交叉在胸前，百無聊賴地看著秦世歡的睡顏。
對於她這兩年來發神的一切，孫景程一無所知，但能讓一個女人昏迷的時候都眉頭緊皺，一定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
當孫景程捫心自問，如果自己的新婚妻子害死了自己的親人，他會怎麼辦時，突然有點理解了楊笙的心情。
“真複雜，還好我單身，也沒有兄弟姐妹。”
自嘲的小警官止不住幻想自己將來在禮堂上宣誓共度餘生的摯愛會是什麼樣子，腦海中迷人的臉龐卻逐漸和此刻躺在病床上蒼白的秦世歡疊在一起。
孫景程臉紅紅的放下腳，四處張望著緩解自己窘迫的心情，正要出門去樓梯間抽一根煙，才轉身就聽到了秦世歡無意識的嚶嚀。
驚喜地回頭看去，秦世歡身體果然在動，慢慢有了要醒的樣子。
“你怎麼樣？有哪裏不舒服麼？”
秦世歡茫然地睜開眼，一時之間腦子裏全是空白，片刻之後才反應過來失去意識之前發生了什麼。
原來天堂也是這樣一片漆黑。
秦世歡還清楚地記得海水冰涼的觸感，和胸口窒息的緊迫感，楊笙一會遠一會近的聲音透過起伏的海水傳到她耳朵裏，伴隨著生命一點點的流失，意識沉入了混沌之中。
原來死也不是她想象的那麼痛苦。
隨即就聽到了一個男人關切的聲音。
“這是哪兒？”
聲帶艱難的發出沙啞的聲音，秦世歡喉嚨口難受得想要嘔吐，味蕾上滿是海水鹹澀的味道，才說一句話就幹澀地再也吐不出一個字，隻能堪堪發出氣音。
“水水”
孫景程聽到她的需求趕忙轉身倒了一杯水，輕輕地扶起她的肩膀，讓她後背靠在自己的胸膛上，將水杯挨上秦世歡的嘴唇。
不敢讓她喝得太急，孫景程慢慢切斜著杯子，喂了一小半就把杯子拿開了，秦世歡伸出舌尖追隨著杯壁身體往前傾，表達自己還想要的情緒。
那一小節嫩紅的舌尖看得孫景程莫名也有些口幹舌燥。
一係列的身體感知慢慢讓秦世歡反應了過來，原來自己還活著。
“這裏是醫院。我是孫景程，兩年前的那個孫警官，你還記得麼？”
孫景程試探地問她，心想她也許是剛經曆過生死，情緒還不穩定，所以眼神才那麼怪異，根本就沒有焦距似的。
秦世歡臉上揚起一抹苦笑。
像她這樣的人，老天都不想收留。一次兩次徘徊在生死線上，最後都被這個殘酷的世界拉了回來。
楊笙和阿婆都說過，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活著才是最大的希望。
可她看不到希望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