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55章(2 / 2)

哥哥和邢燁說什麼了?

絕不是術前準備這麼簡單。

朱長厚吃飽喝足,放下筷子之後,溫元嘉連半碗飯都沒噎進去,他魂不守舍,腦子裏不斷回放之前的事情,把那一幀幀畫麵切開,放大搜尋細節,邊邊角角都不放過。

出門時他摔個跟頭,下巴被磕破了,紙巾擦了半天才止住血,他邊走邊思考問題,說什麼不肯打車,朱長厚拗不過他,在旁邊小心盯著,時不時伸手拉他,讓他避開迎麵的車流。

邢燁猛然抬頭,在出租車上打個寒顫,拍拍前頭椅背:“師傅麻煩快點,我有急事要做。”

他本想坐火車轉高鐵再到紙上的地址,但坐了兩站就忍不住了,把省錢的心思拋到天外,急匆匆訂了最近的機票,下了機坐上出租,飛快往研究所趕,他心裏七上八下,後頸寒毛直豎,滿腦子隻叫囂著一件事,就是找到溫元嘉的人······當麵向他道歉,求得他的原諒。

元嘉會原諒他嗎?

他要道歉的太多了,要彌補的也太多了,以至於舌頭打結,口唇卷曲,半個音節都崩不出來。

的士師傅看他心急,一腳踩上油門,把速度加到最大,兩人踏上小路狂奔,在研究院院外甩尾停下,邢燁拉開車門跳下,悶頭往裏麵闖,卡在門邊想到什麼,匆匆後退幾步,險些栽下樓梯。

他這麼不管不顧進去,衝進去就要找人,會不會嚇到元嘉?

萬一元嘉在做手術,或者在參加高級學術討論,或者在開什麼重要會議,會不會給元嘉造成困擾?

一念及此,邢燁四下看看,找了附近一家三樓有窗的飲品店,點了一杯咖啡,站在那向窗外看。

這裏位置極好,能將整個研究院盡收眼底,他沒有元嘉的確切地址,但他心裏駑定,隻要在這裏等著,總能見到元嘉。

半個小時過去,研究院門口人流湧動,看不到熟悉身影。

一個小時過去,咖啡冷到凝結,杯口沒被人碰過。

兩個小時過去,服務員來催他結賬,邢燁又點了幾杯,貼在窗邊看著。

兩個半小時過去,天色漸漸暗沉,熟悉身影闖入視線,邢燁猛然起身,兩腿撞上椅背,椅子搖晃作響,他貼上窗戶,瞪大眼睛,死死盯著樓下,掌心緊握成拳,指甲掐進肉裏。

那個身影,一定是元嘉沒錯,那元嘉身邊的人······是誰?

即使人在高處,都能看到那人護在元嘉身邊,探出兩臂虛攏對方,像個忠心耿耿的守衛,一刻都沒有離開。

最重要的是······元嘉並沒有拒絕。

眼底幹枯發澀,邢燁想起隨風飄散的花朵,浸透淚水的眼睛,被自己捆在懷裏的身體,還有那稍縱即逝的聲音:“一次又一次······我也會絕望的。”

元嘉絕望了麼,決心斬斷過去,開始嶄新人生?

直到走到研究院門口,被玻璃門撞到腦袋,溫元嘉才從夢裏醒來,他揉揉腦袋,看到身旁的朱長厚,連連向他道歉,朱長厚擺手表示沒事,示意他進門參加會診。

整場會診由溫衡主持,溫元嘉站在角落,埋在陰影裏麵,從頭到尾嘴唇緊抿,一句話都沒有說。

會診在十點結束,朱長厚回酒店休息,溫元嘉默默站在角落,等溫衡收好文件,轉輪椅離開的時候,他踩向燈光,踏出修長影子:“哥,成佳哥不在,我今晚送你回家。”

溫衡定在原地,半天沒有說話。

外麵下起淅淅瀝瀝的雨,烏雲覆蓋天色,人|流越來越少,溫元嘉一手推著輪椅,一手舉著雨傘,雨傘頂|在溫衡頭上,自己澆的濕透,雨水沿褲腳向下流淌。

“哥,你記得嗎,上初一的時候,我撿了條奄奄一息的小魚回來,那時也是這樣的天氣,你說家裏不準養除人以外的活物,我偷偷養了,你大發雷霆,逼我把它丟出去,不丟就扔到地上踩死,我不得不放到外麵,可附近隻有小水坑,天晴它就活不了了。”

“初三的時候,壞同學抓了一隻小龜,戳瞎了小龜的眼睛,我挨了一頓打,把它搶了過來,偷偷改裝之前的魚缸,想把它養在裏麵,你發現了不讓我養,說如果養在家裏,就把它另一隻眼睛戳瞎,龜殼踩碎,讓它爛成碎泥,永遠別想超生,這些你記得嗎?”

窗外雷聲轟鳴,電光劈裂閃來,割裂白皙側顏,鑿透淺色瞳孔。

車輪滑入別墅,在一樓走廊咯吱向前,狹長隧道裏隻有兩人,掠過一排接一排高窗,光刃劈開歲月,細碎聲響凝結,溫元嘉定在原地,按住溫衡椅背,深深向前弓腰,胸膛起|伏收|緊,抽吸一口寒氣:“哥哥······這次又是什麼?那場手術之前,你和邢燁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