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第30章(2 / 2)

環山公路狹窄黑暗,幾盞燈火忽明忽暗,在遠處搖曳生輝,背後喇叭不停,溫衡轉彎時心緒不寧,盲區處衝來一輛卡車,溫元嘉尖叫出聲,溫衡下意識猛轉,車頭像個扁扁的玩具,被慣性猛推出去,重重撞上石壁!

溫元嘉人小個頭矮,當場被撞暈過去,鐵皮沉沉擠壓下來,撲鼻腥味彙成一片血海,將他整個埋葬······

他頭被撞破,在額角發根留下長久傷痕,哥哥脊椎受傷,下半身失去知覺,右手神經受損,從此再也沒法進修,做他最熱愛的外科手術。

時光如梭,一晃九年過去,哥哥的神經恢複大半,可因為心理原因,還是沒法做精細工作。

哥哥恨他怪他打他,這輩子都沒法原諒他,溫元嘉沒有半點怨言,全都受了下來。

父母伉儷情深,他是家裏的災星,媽媽因他而死,哥哥因他而傷,溫元嘉覺得自己不該出生、不該長大,他是個行走的毒氣彈,連呼吸都會傷害家人。

他從此不敢見血,害怕手術,報考時報了個和醫學毫不沾邊的專業,可還是被爸爸改了專業。

涼風從門縫拂來,燭火在夜色中搖曳,溫元嘉攥住手指,指頭勾住筆杆,額頭埋在桌上,輕輕抽噎出聲。

他很多年沒哭過了。

此時沒有別人,隻有自己,他悄悄蜷成蝦米,嗓音埋在喉底,嗚嗚咽咽吐息。

聲音似一縷遊魂,在祠堂回旋起落,驚飛停駐的雛雀。

後半夜他渾身發抖,膝蓋從麻至癢,從癢至疼,到後來失去知覺,成了硬邦邦的銅塊,牢牢貼在一次,墜得渾身發酸。

地藏經抄了不知幾本,到後來眼前發花,東西看不清楚,淩晨時大門被人推開,成佳快步進來,把他從地上拉起:“可以了,天都亮了,快起來吧。”

溫元嘉動彈不得,被握住仍直不起腰,他嘴唇發白,低聲重複:“成佳哥別碰我······我自己起來。”

他連打幾個噴嚏,站起來兩腿不像是自己的,顫巍巍握住成佳小臂,搖晃向外挪動,好不容易進了家門,溫衡正在桌前看報,桌上擺著鬆茸海鮮湯,清甜香氣飄來,可溫元嘉根本不餓,他想回臥室休息,溫衡放下報紙,涼涼掃他一眼,這一眼讓他不敢再動,僵成直挺挺的木頭樁子,呆呆站在原地。

“誰虐待你了,回家都不上桌,”溫衡用眼神示意,“過來喝湯。”

溫元嘉受寵若驚,小心翼翼過去,兩手捧起瓷碗,逼自己全部喝光。

可端起湯碗的時候,紅腫骨節突兀鼓起,指頭都在發顫,湯水濺出幾滴,半天喂不到嘴裏。

“誰讓你在祠堂待那麼久,”溫衡收回視線,手背撐起青筋,紙頁簌簌作響,“再這樣自作主張,下次別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