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護士喊人,邢燁抓住溫元嘉小臂,仰頭向上麵喊:“我是他哥,我陪他來的!”
溫元嘉渾身一顫,後脊如被火鞭掃過,掀起滾燙辛辣。
護士鬆了口氣:“當哥哥的快帶人上來,後麵還有不少患者呢!”
邢燁連連點頭,示意溫元嘉上去,溫元嘉實在不想當眾人目光的焦點,隻得悶頭上樓,跟在護士背後,走進主任科室,趴在診療床上。
主任對他的腺體進行觸診,拍了幾張片子,讓護士抽了幾大管血,拿了化驗結果回來。
在假性|發|情剛結束的情況下,失血讓人頭暈目眩,溫元嘉靠在床頭,聽主任給他講解情況:“你的腺體發育不夠完善,出生時是不是足月生產?”
“不知道,”溫元嘉說,“媽媽生我時過世了。”
他嗓音平淡,語調和緩,像說著不相幹的事,情緒沒有半分波動。
可手指攪在一起,深深紮進肉裏。
擺弄器械的聲音一頓,護士回頭看他,重新扭回頭去。
“後來有沒有做過全麵檢查?”
“沒有,”溫元嘉說,“這是第一次檢查。”
“我簡單和你說吧,現在外麵藥店能買到的抑製劑是非處方藥,單支二百二十元左右,能滿足市麵上大部分需求,但你要用的特殊抑製劑是處方藥,單支三千左右,價格更加昂貴,並且不走醫保,商業保險也不報銷。你這樣的情況,我建議在你成年之後,找到長期穩定的伴侶,一方麵減少對抑製劑的需求,一方麵促進腺體發育,提高生活質量。”
“如果沒有呢,”溫元嘉低頭,“如果找不到呢。”
“那就隻能通過抑製劑緩解,”主任耐心回答,“時間長了耐藥性增加,發|情期間隔越來越短,時間越來越長,最後隻能切除腺體,非常影響生活質量。”
溫元嘉抿住嘴唇,手指放鬆握緊,深深掐進掌心。
足足兩分鍾過去,他都沒有說話。
他坐在床沿,兩腳垂在地上,瞳仁漸漸散開,光芒黯淡下來。
五分鍾過去,他像個充滿電量的機器人,咯吱挪動身體,他接過檢驗報告,慢慢疊起放進懷裏,深深向主任和護士鞠躬,抬腳走出病房。
轉身差點撞到邢燁,溫元瞳孔緊縮:“你沒有走嗎?”
“主任怎麼說的?”
“回去多喝熱水,保持規律作息,”溫元嘉挪開眼睛,看著地磚上的縫隙,“有點發燒,主任讓我去輸液室輸液。”
“巧了,”邢燁揚揚手臂,“我也得去輸消炎藥了。”
總醫院連住院都排不到床位,更不用說簡單的輸液和打針了,輸液室裏寥寥幾把椅子,患者們有的坐著有的站著,有的蹲在角落打瞌睡,腦袋垂在胸口,上上下下搖擺。
邢燁去交表排隊的時候,溫元嘉走進洗手間,把檢測單從頭到尾看過一遍,上手喀嚓幾下,把它們撕成碎片,丟進垃圾桶裏。
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事,他要把這些埋在肚裏,爛在心裏,自己吞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