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份,暑氣漸漸蒸了上來。正午的太陽烘烤著柏油路麵。
一間幽靜的茶館包廂內。
衛榮對麵坐了一個中年女人。女人穿著洗得發白的藍裙子,頭發用塑料夾子夾在腦後,神色惴惴不安,粗糙的雙手緊握著。
衛榮正看著手裏的本子。片刻後,他抬起頭,看向對麵的女人,麵色嚴肅。
“怎麼樣?這個能不能拍成電影?”女人開口問道,聲線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衛榮點頭,“我試試,應該可以。”
女人舒了一口氣,“那我一開始說的,劇本……”
“劇本我會再找編劇打磨,不會屬上你的名字,你放心吧。”衛榮鄭重道。
最近,衛榮又忙了起來。施豐聲看著衛榮每天早出晚歸,回家倒頭就睡。
一個周日。快到正午了,衛榮還沒起床,施豐聲也不打算叫他。
客廳沙發上,衛榮的公文包拉鏈開了,一遝文件散了出來。施豐聲把文件整好,正想給衛榮放回包裏,卻被最上麵的劇本吸引了注意力。編劇:衛榮?
施豐聲猶豫了片刻,還是翻開了劇本。誰知,看完後,他整個人都如墜冰窟,拿著劇本的雙手不斷顫抖著。
劇本的內容很簡單,是一個發生在孤兒院的故事。孤兒院的新院長上任後,為了討好權貴,想了一個絕妙的法子,他把孩子們,大部分都是幼童,進貢了。孤兒院的老師知道這一切,她們看著孩子被送進送出,看著孩子們身上的傷痕與日俱增,看著孩子們日益黯淡的眼睛,卻默不作聲。這樣的狀況一直持續到有一位實習生匿名舉報。院長和一些小魚小蝦被推出來擋槍,而這件事情,卻在公眾麵前隱匿了,隨著時間流逝,被深深埋進了不見光的地底。劇本的視角跟隨一位當時經曆了這一切的女孩兒,女孩是他們中唯一的幸存者,這些孩子,有的瘋了,有的死了,有的消失了。女孩在二十年後,已嫁為人婦,過著看似平淡的相夫教子的生活,但那些記憶卻縈繞不散。一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女人站在橋上,縱身一躍。
而最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這個故事,是根據真實事件改編的。
此時,衛榮從臥室打著哈欠出來,看到施豐聲僵立在客廳中間。
“你幹嘛呢?”衛榮問道,然後視線落在了施豐聲拿著劇本的手上。
施豐聲緩緩回頭,“這個劇本是,你寫的?”
衛榮麵色一沉。
片刻後。
“所以這個劇本是當事人寫的,但她不願意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編劇屬了你的名字?你也是導演?”施豐聲坐在衛榮對麵,問道。
衛榮點點頭,想抽煙,但他已經戒煙了,隻好在果盤中拿出一顆糖,剝掉糖紙後放進了嘴裏。
“這個肯定又不能國內上映吧……你什麼時候開拍?”
衛榮看他一眼,“正在找投資方,沒人投錢。”
施豐聲沉默了一會兒,“那自己投不行嗎?”
嘎嘣一聲,衛榮把嘴裏的糖嚼碎了,歎了口氣,“實話告訴你,我才還完房貸。”
施豐聲一臉不可置信,“你不是吧?”
“我是啊,”衛榮無奈,“除了買車買房以外,我大部分收入都捐了。唉,錢到用時方恨少啊。”
施豐聲思考了一會,“我覺得我現在的存款可能不夠你拍電影……”
衛榮擺擺手,“你得了吧,你一沒車沒房的北漂。我正找美方那邊的投資,張同導演給牽的線,應該能成。”
施豐聲點點頭,猶豫道:“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故事發生的地方是我長大的福利院,寫劇本的人也是我認識的人,但我不是那些小孩之一。”衛榮一口氣說完,解答了施豐聲的所有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