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在家裏閑了兩個多月,明明是無事可做,可是時間卻快得她還沒來得及反應,高中以前的生涯就這麼結束了。
他們是九月十號開的學。她幾天前就買好了票,學校是在比她家鄉的城市還要再落後一點的城市,雖然是在同一個省,但是相對於她家這邊來說,已經是偏向於北方了。縣城的車站每天隻有一發車子,是早上八點的。她家在小縣城的鄉下,早上六點沒到就起床了,媽媽幾乎是和她一起出了臥室的門。洗漱的時候,媽媽的早飯也在忙活著,中間還催命似地叫起了爸爸。匆匆吃了早飯,爸爸發動了摩托車,她坐在後麵。她後麵背著包,和爸爸身體中間隔著一個包,一隻手裏還拎著旅行箱。旅行箱底下的小輪子隻有一個抵在了摩托車放腳的踏板上,她盡量縮小自己,與旅行箱形成平衡。
爸爸發動了車子,她回身看了看媽媽。媽媽站在後麵,該說的話早就說過了,隻說了一句,“反正到那邊你自己小心。”她“嗯”了一聲,爸爸的摩托車已經出發了。
鄉裏的車站每半個小時有一班公交車到縣城車站,爸爸把摩托車停在熟人那裏,拎著她的旅行箱和一個大包一起上了公交車上。爸爸看了看時間,問司機,“什麼時候發車?”司機有些不耐煩的回了句,“快了。”就不再理睬。
她自己背著包,上了車,坐在了有兩個座的空位子上,然後將背著的包擱在腿上抱在胸前。爸爸把她的包和箱子放在前麵的位置,也跟著在她的外麵坐了下來。
約莫過了一刻鍾,車子上其他的座位也快坐滿了,司機才發動了車子。又約莫過了四十分鍾,車子到了縣城的車站。爸爸繼續拎著包和箱子,她則抱著包跟在爸爸後麵,到了車站裏麵的候車大廳。剛運行不久的車站,就算到處都是送行的家長和即將離家的孩子,空曠的還是帶著冷清。
她手裏拿著兩張票,轉著臉看著候車大廳外麵某輛停在後麵的到往她即將要去的那個城市的中型大巴車,過了好久她才回頭問爸爸,“還要多久?”
爸爸有些心不在焉的看了時間,還沒來得及告訴她,就看到了他要等的熟人,便連忙站過去,兩個人熱絡中帶著疏離的聊了起來。她把眼光撇向了爸爸熟人身旁的那個男孩身上。小縣城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整整三年了,他們竟然從來沒有偶遇過。她看了男孩很久,男孩卻故意沒有把眼光投向她,她嘴角帶著笑,想漠視,可眼光還是若有若無,若即若離的不自覺的瞥向他。幾天前她就從爸爸的口中知道了,她和他竟然在同一個學校!她當時吃著飯,隻拋了兩個問句,“啊?”“真的?”
終於等到了檢票時間,他們排著隊,一個接一個的出了檢票口,到了大巴車旁,放好行李,然後坐上了車。九月份的天氣還是很熱,四十多人擠在狹小的空間裏,隻覺得熱的氣悶。她依舊抱著她的包,抬手掀起車簾的一角看著窗外,眼神很專注,鼻尖上也是冒著細小汗珠,額頭的發際線處已經被汗水濕了一片。
八點一到,客車準時出發。車子一發動,上麵的空調也開了,正巧對著風口,頓時冷風傳遍全身,說不出的清涼鬆散。爸爸和他的老熟人還在聊著天,老熟人和他兒子兩人的座位在她和爸爸的前麵一排,那人便轉著身子跟爸爸說話。她看著那男孩的背影,天然微卷的頭發,瘦長的脖子,黃白的皮膚,抬手摸臉的手指又白又長,指甲剪得光光的。
她沉默著,一直沒有發出她的聲音,習慣的低頭,伸出十指,帶著欣賞的看著自己的手。她個子不高,自然手指不長,但出奇的手指異常的滑嫩白皙,指尖尖細呈百合狀,算是最美的手型了。偏偏她指甲也留的長,放假兩三個月在家,也沒做什麼事,根根修剪的尖細瘦長,活活的把她手指拉長了許多。因為這雙手,她倒是的的確確聽膩了稱讚,可每每臉上的笑容都帶著幾分苦笑的感覺。人家都說手腳漂亮的人一輩子不受苦,將近二十年走過來也沒見得過上什麼好日子,但也確實沒受什麼苦,她倒期待著以後能怎麼個好法。爸爸忽然拉了拉她,笑著指了一下對麵同一排的座位問,“那個男孩子你認不認識啊,人家說你們倆是在同一個高中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