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鋒這麼一說,姚朗這才明白過來,兩個人繼續聽戲。
花翠紅唱的時候不長,場子裏突然一片起哄聲,楊鋒和姚朗抬眼看去,鬧事的那些人多是那些兵痞。
“換個葷的——”“來段豔的——”“上小老媽開店——”光喊叫不算,伴著喊叫聲,兵痞們朝台上扔著幹果、銅錢、蘿卜皮。花翠紅在台上左右躲閃,還在繼續唱著:“我的哥哥待我好,我的嫂子心眼太惡,今日也是唬,明日也是說,枕邊狀告動了我的哥哥…… 兵痞們鬧翻了漿,開始有人朝台上扔茶壺茶碗。幾個大兵竄到台前喊叫:“這是他媽的哪家奉天落子,蒙人哪!”“趕緊給老子換段鮮靈的!”““寶貝兒,幹脆讓哥哥親一口,給塊大洋算了……”
台下忽然有人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太臊氣了,都給我把臭嘴閉上!”像花翠紅這樣的名角兒總有一些捧場的人,這個站出來的人看樣子就是給花翠紅捧場的闊少或者公子哥兒。隨著這個人的站出來,他身邊又站起來幾個人,楊鋒和姚朗看了一眼,知道這個人旁邊的那些小衣襟短打扮的幾個粗壯漢子都是看家護院的。楊鋒呲了呲牙,用手指捅了一下姚朗,輕聲說道:“老四,等他們一動手咱們就走!”姚朗沒言語,微微點了點頭。
那些大兵大都是窮極生瘋的喪家之犬,整天踅摸著生事找別扭,一般人唯恐避之不及。一見有人站出來,幾個兵痞就圍過來了,打頭的是張麻子臉,亂發遮耳還紮撒著鋪天蓋地的張飛胡子。這張臉瞅一眼夠享用一輩子的,活賽南方人下雨天披的蓑衣,醬黃醬黃的。大麻子象是用麻繩勒進去的癟坑,頭發胡子亂糟糟朝四周紮撒著,大麻臉如同扣在稻草垛上的笸籮。麻子沒有先禮後兵的程序,過來就把桌子掀了,張口就出言不遜:“誰的褲襠破了,露出你這麼個玩意兒來!”
沒等那個闊少開口,他身邊有個高高大大的保鏢斜插了過來,他探左手揪住大麻子的前胸,右手掄圓了就是一巴掌,這一巴掌不僅抽的響,而且下手很重,大麻子一個滾兒給扇到邊上,半邊臉立時變得又青又腫,嘴角已經流出了血絲。大個子叉著腰指著大麻子罵道:“媽的!你算哪棵大蔥,敢掃咱少爺的興?吃了熊心豹子膽啦!”
大麻子從地上一骨碌站起身,用手背一抹嘴角,跟著墊步收腹,閃電般從腳邊抄起一條板凳,翻身又撲了上去。高個子不慌不忙,身子一晃,閃過那條掛著風聲的板凳的同時一個海底撈月把麻子的身體抄了起來,玩兒似的把麻子舉過了頭頂。舉個大活人撩哪都不合適,高個子鉚勁一運丹田氣,“嘭”地一聲把麻子重重的摔到戲角。 大麻子這下摔得更重,他暈頭轉向的一邊爬起來,嘴裏一邊罵道:“媽拉個巴子!哥幾個還站著看啥呢,還不動手啊!”
一看自己的人吃了虧,那些整日裏窩火憋氣的東北兵們,這回可算找到鬧事撒歡的機會了,個頂個捋胳膊挽袖子“嗷嗷”叫著朝這幾個人竄來。劇場內立刻熱鬧起來:怕事的向外擁,膽大的掀桌子砸板凳,還有兩個嫌不熱鬧的朝屋頂胡亂開槍。台下亂成了一鍋粥,看戲的人們跟沒頭的蒼蠅一樣東奔西竄,台上領班大呼小叫地招呼收拾行頭,大部分人忙著卷自己的鋪蓋。
楊鋒又捅了一下姚朗,兩個人勉勉強強從劇場裏擠了出來。出了劇場,楊鋒招手喊過一輛洋車,哥倆兒上了車,腳鈴兒一響,離開了這個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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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寧耷拉著腦袋從錢老板屋子裏溜達出來,一點兒精氣神也沒有了。
眼下三位掌櫃的都不在家,徐寧自認為自己作為大弟子滿可以出頭露麵,可是從釘子錢老板這些人嘴裏,徐寧絲毫沒有得到一點兒支持,不僅如此,徐寧還從這些人的眼神裏感覺到了他們對自己的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