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偷有些緊張,他用畏懼且恭敬的口氣回答:“我是新上跳板的,春點半開,既然醒攢*,是打是罰我都認了。”
姚朗一笑:“既然是合字,那你是在山還是水,是在河還是在海*?”
小偷頭上有些冒汗,他抓耳撓腮想了想說道:“不瞞二位大哥,兄弟我剛入空門,就是個半開眼*,門裏門外的簧點還拿不住,兩位大哥就放我一馬吧!”
楊鋒出外的時候並不多,所以對於怎麼處理小偷他並不清楚,於是他就坐在一邊聽著,沒有說話。
姚朗看看楊鋒沒有說話的意思,本想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忽然聽到這個小偷肚子裏一陣咕咕亂叫,於是他上上下下仔細打量了一下麵前的這個小偷:“怎麼?到這個點兒還沒吃飯?”
小偷咧了咧嘴:“嗨!大哥,我今天買賣不順,到現在是水米沒打牙。”
楊鋒聽他這麼一說忽然動了心:“你有窯沒窯?”
小偷晃了晃腦袋:“早先還跟著,前幾天鷹爪闖窯(警察抓人),隻有我一個人一看風緊趕緊扯呼,其他的人全搭進去了。”
“這麼說你現在沒有根基啦?”
小偷點點頭,一臉的無可奈何。
楊鋒想了想:“你是常飛輪子(在火車上偷東西)還是打零食(什麼都幹)?”
這個小偷苦笑一聲:“大哥,其實我是高買*,這不沒辦法才來飛輪子嗎!”
楊鋒看看這個人:“天津北平這一帶你熟不熟?”
“熟!要不然怎麼做高買!”
楊鋒拍了拍這個人的手:“跟我們弟兄幹怎麼樣?”
小偷看了看楊鋒,又看了看姚朗,神色頗為詫異:“兩位大哥不是開玩笑吧?”
“開什麼玩笑?”楊鋒撇了他一眼,“老四,看看上車時買的那些東西還剩多少,先讓這個兄弟吃飽了再說!”
姚朗笑了笑,把上車前買的燒雞點心之類的拿出來擺在這個小偷麵前:“吃吧!”
人有時候很奇怪,明明和這個人從沒有見過麵,可是心裏卻覺得這個陌生人和自己非常的熟悉,就好像這個人是自己多年以前就熟悉的老朋友。
在填飽了肚皮之後,夏噲就成了楊鋒和姚朗的朋友。
熟悉了自然話也就多了。
江湖上的人把小偷、扒手這些吃空門的人稱為老榮,有的地方也稱小綹、攝子把或榮馬子。這些老榮多是以偷盜為生,其中又分為輪子錢、朋友錢、黑錢、白錢等多少種,這高買就是其中一種,他們是專門偷盜各種商家為生的。
為什麼把這種以偷盜商家為生的人稱為高買呢,這裏麵其實有個緣故,主要是因為當初高買這個說法是從商家嘴裏傳出來的:一些小偷在沒有偷盜商家之前都是以買貨為名讓商家多拿一些貨物出來,以便把這些貨物堆放在一起他們好下手。比如他們經常看一些綢緞的時候故意先找一些中等的來看,然後嫌這些東西不好,叫夥計再拿出一些更好的來挑選,而且一再表示要買好貨高等貨不怕花錢,等把其中一些偷到手後他們又借口東西不好然後走掉,事後商家覺悟了,知道是那些故意要買好貨高等貨的客人將東西偷去,一來二去,商家就把這些專門偷盜商鋪的這些小偷叫做高買。
楊鋒對江湖上的事情遠遠不如姚朗知道的多,所以當他知道了夏噲的身份後僅是微微點頭一笑,因為他關心的不是這個夏噲偷竊的功夫而是夏噲對天津的人文地理環境非常熟悉。
姚朗不明白楊鋒為什麼對這個小偷這麼好,可是聽楊鋒和夏噲閑聊的起勁,於是姚朗索性靠在一邊打盹兒。
或許楊鋒和夏噲這兩個人真的有什麼天生的機緣,火車開到天津站的時候,楊鋒已經把夏噲這個人的底細摸得差不多了。
據夏噲說,他們這夥兒高買有五個人,其中有一個綽號褚快手是頭兒,這個人的功夫比較好,而夏噲的竊術不精,所以隻是個護托,其他幾個學而未成的都是巡風跑腿一類的。高買這個行當最得意的時候是冬天,那個時候人們身上多是皮襖、馬褂、大氅之類,竊取東西的時候容易下手,而且還容易往身上收藏,如今正是熱季,所以這段時間高買這行不好幹。三天以前夏噲這夥人實在是沒錢吃飯了,於是冒險去做一回大買賣,沒想到那家店鋪裏藏著老柴(京津一帶黑話,多指警察、偵緝人員),於是除了夏噲脫逃以外其他人全都被抓,夏噲沒有辦法,隻好一個人冒險吃飛輪,可是第一次下手就被抓了。按照空門的規矩,夏噲沒有拜碼頭就出來做生意(盜竊)那是犯了江湖大忌,一旦被吃飛輪的堂口知道起碼要砍一根手指頭,就算落到警察手裏也不會好到哪裏去,夏噲本以為自己這下可算麻煩了,沒想到楊鋒和姚朗不但沒有把自己交出去相反還要收留自己,這讓夏噲很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