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丙吐出了一口煙:“爹呀,你怎麼想起問這種事來了?”
雷遠微微一笑:“小三子,這你就不要問了,你隻要回答我說的就可以了!”
雷丙靜靜地想了一會兒:“爹,我就得實話實說,眼下雖然和日本人打交道做生意會有點影響,可是要是往後看,和日本人套上點兒關係也沒有什麼壞處。”
雷遠彈了一下煙灰:“小三子,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呢?能不能跟爹說說?”
雷丙壓低了聲音:“爹,眼下的形勢可不太好,我聽說,湯主席都和日本人有勾連,保不齊啥時候咱這熱河就成了吉林,到時候咱們雷家是留在這兒還是走呢?留在這兒,日本人會讓咱們爺們安生嗎,可要搬家的話,咱們的家業那就算完了,爹,我看咱們不如----”雷丙說到這兒,把話頭停了停,眼睛看著不動聲色的雷遠。
雷遠狠狠的吸了一口煙:“小三子,你的意思呢?是走還是留?”
雷丙忽然笑了笑:“爹呀,這種大事那得您拿主意,我可不敢胡說!”
雷遠看了看雷丙:“小三子,咱們一直都是搗鼓孫大麻子(孫殿英的綽號)的白麵、金丹和二兩三(三種毒品),要是咱們到他那兒去躲躲怎麼樣?”
雷丙眼睛直直的看著自己的父親,臉上露出了一種特殊的表情:“爹,你怎麼想起這個人來了?”
雷遠看了看雷丙,忽然笑了一笑:“怎麼,不行啊?小三子是不是有啥想法?”
雷丙咧了一下嘴:“爹,你說的雖然不錯,咱們爺們是倒騰他孫大麻子的殿鷹牌兒*,可是咱們畢竟和他沒有什麼直接的交情,都是和他手底下那幾個人打交道,再說他孫大麻子的名聲也太臭了,民國十七年(公元一九二八年)六月他竄到東陵盜寶不說,就說中原大戰結束的時候吧,他一看閻、馮失敗,不就馬上投到了張少帥的麾下了嗎,這種反複無常的人咱們最好少湊合!他四十一軍的地盤在山西晉城一帶,那裏是晉冀豫三省交界的地方,環境複雜,不適合咱們,照我看,咱們爺們還是少和這種人打交道的好。”
雷遠點了點頭,臉上露出了笑容:“以前爹可看錯了,總以為你小子整天吊兒郎當的,想不到你小子一進順和堂,整個人都變了,這腦袋瓜子裏還真有東西,比你大哥可強多了!”
雷丙也笑了笑:“爹,你老人家怎麼想起說這個來了!”
雷遠忽然嚴肅起來:“小三子,你怎麼看待鍾先生和日本人的事情是你自己的事情,千萬不要在鍾先生麵前表露出來,鍾先生那個人可是個有心計的人,咱們爺們捆到一塊也未必是鍾先生的對手,你可千萬注意!”
雷丙把煙蒂摁滅的時候用力的一撚:“爹,您放心,我有分寸!”
雷遠點點頭:“小三子,照你的說法,和日本人打交道不是壞事?”
雷丙想了想:“爹,要是真想和日本人打交道不能這麼光明正大的,那得暗著來!”說完,雷丙又一次看了看自己的父親:“我說爹呀,您老人家還是考慮好了再說吧,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事情,萬一要是走了風聲,咱們可比不上湯主席,人家手底下有錢有兵,走到哪兒都一樣!咱們雷家可沒有那個本事!”
*孫大麻子的殿鷹牌兒:孫殿英用一部分煙土摻和其他藥物,在磨坊製造了一種叫“紅丸”的鴉片混合劑,捏成條狀或塊狀,後又經改造,在封口上印上一個飛鷹標誌,所以被老百姓俗稱為“殿鷹”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