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2 / 3)

趙影驚訝地抬起眼,領導??

陸靳泓嘴角微彎,眼神示意她安心。

趙亞飛與林韻相視,咳了咳,板著臉說:“你們陸家來不來在你,至於我們趙家同不同意,再議……”

*

楠都,上午,陽光正好。

趙家客廳,趙亞飛坐得筆直板正,跟小學生似的一本正經。

對麵的這位,大概是趙先生有生之年見過的,最大的官……

駱鎮南是軍人標準的坐姿,盡管他已經盡量使自己看起來更加平易近人一些,但顯然茶幾對麵的“親家公”還是神經緊繃,隨時起立的狀態。

“首,首長是說……那次我被關小黑屋,其實是那個什麼阮氏為了要挾我們家小影?那個把我放出來的沒露臉的人,其實是——”趙亞飛看向畢恭畢敬地和自家閨女一起站在一邊的陸靳泓,“是陸靳泓?”

“還有楚瑜。”駱鎮南簡明扼要地說,“他們都是我手底下獵牙特戰隊的精英隊員。”

趙亞飛做夢都沒想到過眼前這一幕。他一直以為陸家那小子是傷仲永的典型,年少時有多優秀,走上歧途泯然眾人就有多讓人唏噓,哪兒想到他哪裏是墮落?根本就是隱忍負重,默默在前線出生入死……

想到自己曾經恨鐵不成鋼的那些詆毀,趙亞飛恨不得回到從前封住自己的嘴。

駱鎮南手放在膝頭,一張不苟言笑的麵孔帶著堪稱慈愛的笑:“陸靳泓的父親是我的老戰友,像他這麼大的時候我們就認識了,是過命的兄弟。如今,我看陸靳泓就像看見當年的他父親,他身上有如今年輕人稀有的韌勁和使命感。趙先生,我知道,這幾年靳泓在外,顧不上陪伴小女朋友,讓你們做父母的特別不踏實。這不怪他,這是組織的安排,他隻是在履行一個戰士的天職。實在要怪,就怪我這個做上級的,耽誤了他和小丫頭這麼多年。”

“不不不,這怎麼能怪首長您!”趙亞飛誠惶誠恐地解釋,“你別看我們是生意人,也別看我這個樣子,年輕時候我是想當兵的,隻是體格不夠,腦袋瓜也沒那麼好,想留沒能留得下。對軍人這個職業,我沒有一星半點的不滿,甚至可以說當年小陸考軍校,我從骨子裏是讚成的。”

這些話父親從沒有說過,趙影不由驚訝。

當初她和陸靳泓關係要好,每年過年都把陸靳泓帶回家,雖然打著“林冉學長”的旗號,但誰都知道兩個人如膠似漆,說不是小情侶都沒人信。

趙亞飛對此一直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相對於林韻明確的表現出“陸靳泓日後無論當軍人還是醫生都不能顧家,不是好的女婿人選”,趙亞飛的態度則曖昧得多。

他歡迎女兒逢年過節帶陸靳泓回來,也樂意見到繼子林冉以陸靳泓為榜樣,立誌要從軍,對於陸靳泓的長年外派,趙亞飛隻有一句話:“小影,你選的人,你選的生活,隻要你滿意就好。”

這種態度一直持續到兩年半前,天之驕子的陸靳泓忽然被爆出醜聞,開除出部隊,還傳出了與坎鐸熱辣美人的桃色緋聞……這些消息不脛而走,就算趙影有意替陸靳泓瞞著,也還是傳進了趙亞飛的耳朵裏。

對陸靳泓的不滿是從那時候才開始的。

愛之深,責之切。

從前趙亞飛有多麼拿這個孤身生活的男孩當自家兒子看待,失望之後,他就有多恨鐵不成鋼,恨不得讓女兒分分鍾跟他一刀兩斷。

趙影意外於父親的態度,陸靳泓卻似乎並不驚訝,雙手背在身後,用最認真的語氣對趙亞飛說:“叔叔,過去的日子裏您對我的照顧,我銘記在心,從今往後,您和林阿姨就是我的爸媽,林冉就是我親弟弟,我會照顧好這個家,保護好小影。”

趙亞飛覺得眼眶發脹,還沒來及開口,一直沉默地坐在一邊的林韻開口了:“怎麼照顧?你們當軍人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五十天不著家。”

“我退伍了。”

一言既出,包括趙影在內都大驚失色。

駱鎮南點點頭,沉聲說:“這是組織裏討論得出的意見,也是靳泓本人的意願。這些年他過得不容易,身體也好,心理也好,都需要好好的調整,這是功成身退,是好事。”

“可是……”趙亞飛也說不清,自己心底的失落是什麼。

駱鎮南從手邊的硬紙袋裏出去一隻軍綠色絨麵的盒子,從茶幾上遞給趙亞飛:“代表靳泓的父母上門來提親,我這也是頭一遭。我知道現在人不興送彩禮,拿嫁妝,但是這個彩禮靳泓說一定要給二老,作為對兩位養育出如此優秀的女兒的感恩。”

趙亞飛狐疑地接過盒子,打開一看,紅色的絨布上靜靜地躺著一塊純金色的勳章。勳章正中鮮紅的五角星璀璨奪目,上方紅底金字刻著三個字。

一等功。

趙亞飛的手指微顫。就算是普通人,也很清楚眼前這塊勳章的分量,這是為了國家和人民出生入死,一腔熱血換來的嘉獎,是對錚錚鐵骨的表彰。

“趙先生,因為靳泓任務的特殊性,為了保障他退伍之後的個人安全,這次的表彰是完全內部進行,對外並不會昭告天下,為他洗清前冤,也不會有太多人為他歌功頌德。”駱鎮南說著,深深地看了身側的陸靳泓一眼,卻見他麵色如常,並沒有一點受了委屈的模樣。

“我懂。”趙亞飛握著章盒的手指捏緊,看向與陸靳泓並肩而立的女兒,“我還是那句老話,隻要小影選的,隻要她開心,我都沒意見。”

趙影唇動了又動,想說的太多,話到嘴邊最終隻剩下一句:“爸……謝謝……”

駱鎮南雖然公務繁忙,但還是足足在趙家待了整整一上午,離開的時候才發現樓下等著的車前圍了不少鄰居,都是聞訊來看“大人物”的。

“那麼,趙先生,我們婚禮見。”駱鎮南伸出手。

趙亞飛與他相握,感受到一個年長軍人的堅定與力量。等車開走了,他才發現自己正沐浴在街坊鄰裏堪稱崇拜的目光之中。

“老趙,飛黃騰達了啊!這得多大的官兒啊,主動跟你握手!”

趙亞飛整了整衣領,一本正經地糾正:“什麼官不官的,那是我們親家。”

心裏頭驕傲混雜著感慨,趙亞飛一路上樓去,剛推門進去就聽見林冉正嘰嘰喳喳地拽著陸靳泓問東問西,一會兒問他是怎麼抓住大BOSS的,一會兒問他當初那個壞明星的新聞發布會,他是怎麼單槍匹馬救出姐姐……

“咳咳。”趙亞飛清嗓子。

林冉看了爸爸一眼,又轉回頭,熱切地看向陸靳泓:“還有啊,你們那個獵牙,我在網上看過一些隻言片語的,簡直無所不能!到底要怎麼才能進獵牙?我要是當兵,也能進嗎?剛剛那個首長就是獵牙的頭兒嗎?哎喲,疼!姐,你幹嘛打我?”

趙影將抱枕迎麵打在弟弟臉上:“就聽你嘰嘰喳喳的,我跟你說部隊最講究保密,就你這種藏不住事兒的性子,別說獵牙了,就一般部隊你都得給趕出去。”

“你怎麼門縫裏看人呢?我哪兒不好了,人高馬大,頭腦倍兒靈,集陸哥哥和醋魚哥的優點於一身,是我軍不可多得的人才!”

“算了吧,就你現在偏科偏得語文吊車尾,我看你連大學都考不上,還跟陸靳泓比?”趙亞飛說。

林冉哭喪著臉:“爸,陸哥哥還沒成我姐夫、你女婿呢,你怎麼就胳膊肘往外拐了?”

“爸說的沒錯,你現在當務之急是考上陸靳泓的母校,不然,其他都是空想。”趙影附和。

“你,你們一個個……”林冉哭唧唧地抱住陸靳泓的胳膊,“陸哥哥你可要給我做主,爸和姐姐天天欺負弱小,我是你中學學弟,大學準學弟,你得罩著我!”

陸靳泓看向趙影,她正杏眼圓睜,帶著笑意瞪著他倆。

“林冉,你姐說的對,先考上軍醫大,後續的事後續再說。”陸靳泓拍了拍小弟的肩膀。

“姐夫!連你都不幫我說話,這家裏可就沒人幫我說話了啊!”

“亂嚷什麼,還沒結婚呢,姐夫長姐夫短的亂叫。”林韻板著臉,又是一個板栗叩在少年腦門上。

“那還不是遲早的事……”

“一天沒結婚,一天不許亂叫。”林韻向來說一不二,說什麼父子倆都是不敢反駁的。

“媽……”隻有趙影笑眯眯地貼上前,挽著林韻的胳膊撒嬌,“這段時間讓你和爸爸擔心了,你看這邊,都有白頭發了。”

林韻自己沒有女兒,自從跟趙亞飛結婚就拿趙影當自己親生閨女看待,疼愛之情比對兒子更甚,被她甜言蜜語地一哄,臉頓時繃不住了,“你也知道家裏人擔心,怎麼還能一言不發就跑去尼度找人?如果真出事了,你讓我們怎麼辦?”

“我去尼度找陸靳泓的呀,有他在,我怎麼會有事兒呢。”

林韻瞥了陸靳泓一眼:“就因為是他,才更危險。”

“……媽。”

“林阿姨,都是我的錯,您別怪趙影。”陸靳泓阻止了趙影的解釋,溫和地對林韻說,“我保證今後絕不會在留她一個人,除非我死——”

趙影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嘿嘿笑著對林韻說:“童言無忌,童言無忌!”

林韻的臉由白轉紅,欲言又止,最後伸出手,掌心裏一個紅色錦緞盒子。

“給我的?”趙影問。

“給他的。”林韻說。

陸靳泓接過來打開一看,白色錦緞上躺著隻小小的藍田玉墜子,雕刻成頭上有角,身上有翅膀,狀似獅子的神獸模樣。

“咦,這不是辟邪嗎?”林冉湊過頭來看,“媽!你前兩天去廟裏就是求這個去了嗎?”

林韻瞪了他一眼,對陸靳泓說:“給你的。靳泓你記著,這世上的幸福有很多種,但是對小影來說,隻有你平安,她才會幸福。”

陸靳泓將辟邪握在掌心,無聲地點頭。

趙影一下撲在林韻身上,抱住她:“媽,你真好!”

林韻拍著她的背,問:“婚期計劃好了嗎?”

“嗯,等莫伊出月子,就辦。”

“這麼急?還有很多要準備的呢……”

“沒有呀,我的婚禮所需要的一切,都已經在我身邊了。”趙影伏在林韻肩頭,一雙亮晶晶的大眼睛帶著羞澀,看向帶笑的陸靳泓。

“嗯,都在了。”他微笑說。

*

婚禮被安排在清城附院的後花園,這大概是這家歐式花園風格的醫院頭一次用來給人舉辦戶外婚禮。

整個婚禮的花飾都是白色,配合著迷彩布覆蓋的桌椅,聖潔又莊嚴。

本身受邀而來的嘉賓並不多,但聞訊趕來的客人卻把整個花園塞得滿滿當當。

“我的命是陸醫生救回來的,他結婚,我必須來。”

“當初在坎鐸,是陸靳泓把我扛回營地的,不帶著兒子來參加婚禮,我自己都不能原諒自己!”

“我當初就說了,陸哥不能是逃兵,你看看!我說的準不準?”

“聽說新娘子跟陸醫生是青梅竹馬,從娃娃談戀愛到現在的啊。”

“新娘子好漂亮,就是看起來有點兒小,有20了嗎?”

“是同學,27啦。”

觀禮的人群中議論紛紛,都傳進了作為女方單位領導出席婚禮的宋少耳中。

一身筆挺西裝的他站上舞台,努力地調整著自己的表情。太嚴肅了,不適合喜慶場麵。太歡樂了,對不起他內心的幽怨。

總之,人人都看得出,舞台上年輕的宋總內心始終在天人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