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悠遠的簫聲隨風傳來,如同嫋嫋的煙。

田野裏的庶民,停下了手裏的勞作,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眼睛追尋著簫聲傳來的方向。

那簫聲漸響,近了,更近了,馬蹄聲也娓娓而來,兩輛馬車踏風而至,蕩起路上塵土飛揚。

那馬車車窗的簾子掀開了,但是距離太遠,看不清楚裏麵,隻能看見模模糊糊的人影,穿著華美的衣裳。

裏麵的人卻將外麵看得清清楚楚。

窗外,金黃一片,一場風吹過,如同波浪翻滾。老人、青年、小孩都在土地上揮灑著汗水。

“豐年啊。”蕭伯謙感歎道。他的眼裏流露出一絲悲戚。

曾幾何時,他的家園也如此般豐饒。

聽著那簫聲變得慷慨雄勁,像是在為田野中的盛景鼓舞讚歌。

“你看起來倒是一點都不在意。”蕭伯謙沒好氣地說。

坐在麵前吹奏簫聲的是他的獨子,蕭雅歌。

蕭雅歌將洞簫移開嘴邊,放在手裏把玩。他抬眼看著蕭伯謙,輕描淡寫地說道,“過去了,就過去了,有什麼好在意的。”

“是啊,這幾年裏,魚國滅亡了,鄧國滅亡了,方國也滅亡了……”

蕭雅歌手裏一頓,半垂下眼,伸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有些苦,便放下茶杯。

蕭伯謙瞥了一眼,“這可是由迤地特產的明前茶。”

“親父,你明知我不喜歡,又何必勉強呢?”

當初他就不應該……算了,過去了是應該過去了。蕭伯謙歎了一口氣,他明知自己的能力並不能影響到自己這個有主見的兒子,卻不想放棄。

“親父,這是看好酈國?”蕭雅歌盯著窗外的盛景問道。

“今之天下,隻有酈、鬱、淩三國可成大事。酈國法製深嚴,舉國上下井井有條。鬱國實力雄厚,銳意進取,開放包容。淩國水土豐饒,國民團結,各盡其力。實在說不上那家能得位。但我生意遍布天下,狡兔都還有三窟,當是步步為營,各方逢源。”

蕭雅歌忍不住說:“遊走於各國之間,計各方之利益,忍旅途之疲勞,何不找一方天地,無憂無慮,盡山水之樂。”

看到自家兒子如此不理解自己,蕭伯謙罵道:“逆子,要不是你父親我在各國小心經營,你以為怎麼會有你今天這般衣食無憂的生活。”

蕭雅歌也被蕭伯謙激起了脾氣,“你怎知我就過不了自食其力,豐衣足食的生活。”他邊說著,邊賭氣似的側過身子。

這孩子可是從小就被捧在手心裏長大的。蕭伯謙歎了一口氣,“你這脾氣,我怕是連酈國也呆不下去了。”

沒有得到回應,蕭伯謙繼續講道:“酈王弑兄上位,處死舅父,清理百官。傳言,王城一個月內鮮血不斷,無人敢出戶。”

“但是酈國五年之間,掃西迤、退鬱國、滅泱國。由此可見,酈王並非隻是那般不通人性。依我看,應該要比鬱王那個外裏開明,內裏迷信,斤斤計較的家夥好。”

說罷,蕭雅歌手裏便執起洞簫,音色一響,他的臉色也變緩,露出笑容來,沉迷在這吹奏之中。

蕭伯謙瞥了一眼蕭雅歌,又在心裏歎了一口氣,這孩子被縱容壞了,不過,還是他們自己作的孽。

鬱國國風開放,蕭國滅亡後,他們本居住在鬱國王城。

這孩子最喜美景、美曲、美人兒。天天執著一管洞簫到處亂逛。

不知怎的,竟逛到鬱王的一處別苑,和鬱王夫人鬱伯薑有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聯係,還扯上了鬱國公主叔鬱,叔鬱更是揚言非卿不嫁。

一聽到鬱王宮的友人提醒,趁著鬱王還沒來得及發威,蕭伯謙連夜帶著蕭雅歌離開鬱國王城。

鬱王是沒有辦法久居了,剩下就是酈國和淩國。

正巧酈國太宰郤叔淳最近就要過生。這郤叔淳是他快二十年的好友了,少時便在酈國認識,也一直有往來。以為之祝壽的名義,剛好可以去探探情況。

看著蕭雅歌不理俗事的樣子,蕭伯謙想,隻能賺更多的錢,為他鋪好後路,至少足夠他無憂無慮的揮霍下半生。

酈國的官道上,傳來簫聲婉轉悠揚,餘音嫋嫋,不絕如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