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一開始,主人公潘肖就明確告訴人們:這是一個關於動物的故事。
如果把影片裏麵的關係人物當作人,再去思考什麼人生大誌和生命意義那就錯了,在《無人區》,這些角色首先是獸,是猴子、是鷹隼、是老虎、是馬、是蜥蜴,這也是它不同於《可可西裏》之處,在《無人區》裏沒有法律、沒有道德,連金錢也是如此下賤和無用,這裏隻有關於生物最本能的生與死、喜與惡。
這就是寧皓的轉型和野心所在,一個優秀的導演,在賺夠了起家的資本後,就應該實現自己的個人價值,然後再去創造出能夠分享給全人類的更高級的精神享受。
人們在看完電影之後,都不禁慶幸,還好廣闊的國土上,有一片蒼涼雄渾的大西部沙漠,有一片空白的無人區,給那些敢於冒險的新銳導演以創作空間。
在這片鳥不拉屎的地方,沒有嘰嘰喳喳的鳥叫,這裏隻有弱肉強食,也許就是因為這個緣由,光腚的大爺們腚部有點兒坐不住了,深怕一幕幕血.腥暴.力的畫麵和一場場沒有絲毫人性的屠宰會擾亂這個社會的穩定秩序。
可在這個世界上,總有人類無法觸及的區域,不僅僅是地理地域,還有每個人人心深處的精神世界,那裏可不是其他人能夠一手掌控的空間。
人之所以是人,不是因為放棄自私,而是用火,是心中那團為理想燃燒的光熱,為他人舍棄自己一切的炙熱情感。
放棄自私不是靠妥協和順從,而是自己心甘情願,當潘肖最後為了去救嬌嬌,不顧個人生命弄翻了警車,導致警察受傷,在最後點燃了打火機與鷹販同歸於盡,人們才看到了這個律師作為一個有情有義的人的一麵。
而與這些相反的所謂虛情假意又是什麼?
“好人”不一定有好報,“你是好人”,“你是一個聰明的人”,你死得很慘,跟那個服務區的老板娘一樣,為了50塊錢保密,就可以為了100塊錢出賣秘密。
“我老實跟你講”,就是我在騙人了,無人區隻有交易,沒有實話。
“我要不是警察,我揍死你。”在無人區,象征權力和規範的勢力是不存在的,警察在法庭上要講證據,在無人區卻是沒得任何人證物證。
“你跟我是朋友!”
“不,我們不一樣。”
“其實是一樣的,你出你的書,我販我的鷹。”
在利益麵前沒有永遠的朋友和敵人。
要不是潘肖律師,這些非人類能夠跑出來繼續犯罪?
這不是律師的勝利,而是道義的失敗,代表正義的警方吃不透法律條款而輸掉官司,不是說明法律沒用,而是運用和掌控法律的一方自身不夠精通和堅持。
鑽了法律小空子的小律師也沒有多大的道德問題,他隻知道事實是有一場車禍,然後一個警察被撞死,他知道這個嫌疑人不算是好人,但他不知道他是個販鷹的,更不知道他不是人,而是殺人不眨眼的禽獸。
律師為了自己的生計牟利,打了一場力所能及的官司,法律不是出於道德,這一點他並沒有錯。
那麼潘肖喪失人性的時刻在哪呢?
是他想焚屍滅跡的那一瞬間,為什麼會這樣?
僅僅是他怕坐牢毀了一生前程嗎?
還有他想不通的遭遇令他癲狂,被一輛大卡車堵著超車道,還被卡車司機羞辱,在黑店被捆綁消費惡狠狠的宰了一頓,遇到嬌嬌而不敢救援。
他畢竟來自於文明世界,還是一個非無人區的人,所以他有猶豫,於是殺手有時間醒過來。
一個人在路上修車有錯嗎?攔車有錯嗎?被撞了為什麼不救他?不救就算了,為什麼還要澆油?
這些想法很簡單,就是要潘肖還一個公平,其實那兩個卡車司機也是一樣,你開著豪車就能鄙視開卡車的嗎?不都是走同一段路嗎,憑什麼讓道給你?這就是人性的的喜與惡,在這個缺失著文明的無人區,區分價值的唯一標準就是喜與惡,喜歡就幫,不喜歡就打,沒什麼虛情假意和規章道德,因為沒有什麼可爽的,鬥嘴鬥狠就圖個爽快而已。
卡車司機更簡單,看著大哥被槍殺,硬是要開車去撞鷹販,並與潘肖化解恩仇,對於這些小人物,情感是唯一支配他們的動力。
無人區裏還保留一絲人性的反而是黑店老板那個智障兒子,他也不管殺手的威脅要敲就敲死你唄,他為嬌嬌撩去頭發上的汙垢是真心喜歡嬌嬌的表現,也深怕她跑,但全片最殘酷的一幕就是他被撞死。
還有弱小的警察同誌,因為記仇潘肖所以打算先把潘肖捉回去再說,不料潘肖的強行手刹,也是潘肖刹住了自己最後的懦弱,結果又一次讓正義成為罪惡的配角。
可見負所產生的能量遠遠大於正,關鍵是怎麼去用這股能量,用好了,負的就能轉化成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