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又何嚐不是?
在嘉林這一年,我跟著大齊又是幹架又是砍人,最後賺的一筆大錢也是靠騙的。所以想來想去,我壓根沒資格勸阻我爸,也就選擇了沉默。
隨後的幾天裏,小子所帶來的陰鬱氣氛漸漸消退了,公司放假之後,我們全家一起走了幾個相對還能說得上話的親戚,又去各種飯店一頓嗨吃,情緒也終於慢慢調整了回來,融入到了過年的氛圍當中。大年夜,我們哪都沒去,在家裏做了一頓豐盛的晚餐,一邊吃一邊看春晚。
年初一,我媽打算去我姥姥家一趟。
我很討厭那邊的親戚,因為在我家最困難的時候,這幫舅舅、阿姨沒有一個伸出援手幫過我們,甚至還把我們當瘟神一樣躲著,遠遠見到了連話都不說,轉頭就跑。
不是走,而是跑!
在我看來,這些人根本算不上什麼親戚,就連陌生人都不如,除了我姥。
我姥的嘴巴是非常惡毒的,在我家沒出狀況之前,她就特別不待見我爸,隻要一見麵,就是一頓數落。後來我爸做買賣賠錢了,這老太太更是逮到了把柄,天天揪著我爸罵,罵人噴出來的口水都能接一臉盆了。但罵歸罵,在我家揭不開鍋的時候,老太太把這輩子省吃儉用攢下來的兩萬塊錢全拿出來給了我媽,雖然這筆錢最後還是被我那些舅舅和姨給要回去了,但為了這個情分,過年了,還是要回去看一眼的。
我姥家在梅江村,坐客車要走三個多小時。我們誰也沒通知,早晨八點從縣裏出發,中午到了村口。
村子的規模挺大的,也很現代化,畢竟守著農場和糧庫,很多人家靠賣糧一年就能收入個七、八萬,日子過得比城裏都舒坦。
我姥家的屋子在村子的最東頭,到了院門口,我過去砸了幾下鐵門,人沒回應,院子裏的狗先叫喚了起來。
等了一會,一個公鴨嗓的女人在院裏大喊著:“閉嘴!別叫了!”
狗被嚇得頓時沒了動靜。
接著,大鐵門打開了,一個好像麻土豆成精一樣又矮又胖又醜的女人站在了我們麵前。
這是我老姨,是最勢利的一個人,也是我最討厭的親戚,沒有之一。
她一看是我們,頓時把嘴角一撇,要是沒有下巴擋著,那嘴角估計都能紮到地裏去。
“二姐啊,你們來幹啥?借錢可沒有啊!”她沒好氣地說。
“我不借錢,我就來看看咱媽。”我媽說。
“咱媽都老糊塗了,你去了她都不知道你是誰,有啥可看的?”麻土豆精繼續撇著嘴跟我們說話,兩腳叉著,根本沒有從門口挪開的意思。
這時候院裏的房門開了,一個高大魁梧的光頭出來瞧了一眼,是我大舅。
他躍過了隻有一米四的麻土豆精,直接和我們對視了一下,然後也用同樣麻木的語氣說:“二姐、二姐夫來了啊,聽說你們現在還行了,欠的那些饑荒都還上了嗎?”
我媽勉強擠出點笑模樣,點頭說:“都還上了,現在家裏也有點錢了,常安也在嘉林開公司,還說過年要在市裏買樓,接我們過去住呢。”
大舅一聽,眼睛頓時一亮,而還沒等他開口,麻土豆精已經衝到我麵前,拉著我的手熱情地說:“大外甥厲害了!都開公司當老板了啊?來來來,進屋,老姨給你做雞腿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