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元一年夏,紅牆綠瓦在夏日的炙烤下,失去了往日的鮮亮,翠綠的柳葉,也被烤的沒精打采的打起卷兒。
宮牆的夾道裏盛裝的麗人卻隻剩下徹骨的寒冷,眼中迸出恨意,“蕭晟,就算死,我也要讓你死在我前頭!”
話一說完,嗖嗖兩支袖箭射向對麵一身明黃,與此同時夾道裏下起了滿天箭雨,盛裝的麗人轉眼間被射成了刺蝟。
萬箭穿心,一片刺目的紅。
蠻清歡驚叫一聲,滿頭大汗的從床上坐起。
入目一片天青色的幔帳,微曦的晨光從格扇漏進室內,落在梳妝台的銅鏡上,銅鏡的邊緣稍稍凹進去一塊,那是她不小心用匕首磕的。
一切是那樣的熟悉。
蠻清歡定了定神,輕輕舒了一口氣。
沒錯,她回來了,萬箭穿心,以為自己就這樣死了,沒想到一睜眼,又回到了十三歲的時光。
“姑娘,是不是又做噩夢了!”
隨著一陣腳步聲,雀屏撩簾而入目含擔憂的站在帳外。
坐在床上的蠻清歡輕輕嗯了一聲,回來四天了,夜夜夢到前世臨死前的那一幕。
聞言,麵容姣好的丫鬟目中憂色更盛,自從五天前,姑娘不慎從馬背上掉下來,磕傷了腦袋,整整昏迷了一天一夜,醒來之後,不但人沉靜了很多,更是夜夜噩夢纏身。
親家老夫人重病,夫人歸寧未回,姑娘又不許把她做噩夢的事,稟報老夫人,她們這些下人隻能幹著急?
雀屏眉頭緊鎖一籌莫展。
一隻纖纖素手撩起青色的幔帳,露出一隻下巴尖尖,腦袋上纏滿紗布的小臉,看著單薄又可憐。
“雀屏我渴了。”
聲音輕輕淺淺,帶著病中的中氣不足,甚至還有一絲絲的撒嬌?
“哦,來啦!”
雀屏趕快拎起雪花瓷的茶壺,用力甩掉腦海中突然浮起的荒唐念頭。
她們家姑娘是女中豪傑,一向不愛紅妝愛戎裝,一杆銀槍舞得虎虎生威,怎麼會做出撒嬌這種小女兒態?
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手腳麻利的倒了一杯溫茶,小心翼翼的遞到滿清歡唇邊,在這之前,不忘在她腰間,塞一個粉色團花大靠枕。
少女倚在大靠枕上,打量著自己的這個丫鬟,一身水紅色的裙衫,十一歲的稚嫩臉龐,生得眉清目秀。
不是那日宮牆夾道裏,一張毫無血色的慘白臉龐。
她的身邊一共四個丫鬟,一等丫鬟畫眉、朱鷺,年紀稍長一些,二等丫鬟,鶯哥、雀屏要小個一兩歲。
前世這四個丫鬟一路跟著她南征北戰,到最後隻留下雀屏一個人與之相伴,就是這樣,雀屏還是先她一步被刺死在宮牆夾道中。
一陣刺痛,少女心房微微顫動,一錦被下的雙手下意識的攥緊。
“姑娘,您這樣瞧著奴婢,是不是奴婢臉上有什麼髒東西?”
空出來的左手,還不忘在臉上抹一把。
蠻清歡回過神來,故作俏皮的眨了眨眼,將那即將奪眶而出的水霧逼了回去,“我們家雀屏太好看了,姑娘我一時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