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慕想跟他解釋。
或者說,她想跟他談談……
但剛想過去,便被保鏢攔住——
“喬小姐,您還是別去了!”盡管在碼頭被唐北堯嚇得不輕,保鏢還是向著她的,壓低了聲音說話,“唐少估計得洗個澡,然後再睡一會兒……他昨晚一夜沒睡!”
喬慕停了腳。
“而且,他每次提到喬正,心情就不太好,今天卻……”保鏢欲言又止,但彼此已是心知肚明:唐少那麼厭惡喬正,今天卻救了喬正,還把人送走!心情能好嗎?
保鏢沉吟著:“……我覺得,您還是別在現在找他比較好。”
她畢竟,是喬正的女兒啊……
喬慕一怔,繼而了然。
她點了點頭,想起之前爸爸說的,關於唐北堯失去的那位“親人”,於是索性止了步:“那你們也休息會兒吧,我不吵他。”
她現在也是一身亂糟糟的……
也得回去洗個臉,換個衣服。
……
主臥。
喬慕剛換完衣服,還未來得及洗臉,手機便響了。
“喂?”
“你好,這裏是濱城警察局。”對麵是個年輕男子的聲音,嗓音平穩,不急不緩地問她,“請問你是不是喬慕,喬正的女兒?”
“我是。”喬慕連忙答應,心卻微微一沉。
警局給她打電話,應該是出“最終結果”了!
“你的父親喬正,在今天上午的轉移途中,遭遇意外,已經被正式確定死亡。”這位年輕人還在一板一眼地通知,“你什麼時候有空,來警局領一下遺物。”
他語調平和,嗓音冰冷,通知死亡這種事情,他似乎做過無數次,已經預料到了對麵的各種震驚、尖叫、怒罵、嚎啕……
但是這次,對麵卻很平靜。
“確定死亡了?”喬慕詢問。
“是的。”上麵已經出了文件,他也隻是按照文件內容通知,“你是他唯一的家屬,可以認領遺物,如果放棄,我們隻能做丟棄處理。”
“我現在就過去!”
她其實已經無所謂什麼“遺物”,爸爸已經安然離開,這比什麼都重要!但在外人麵前,她剛失去自己的父親,做戲得做全套……
……
她連警局的正門都沒進。
負責交接的,是一個年輕的警員,她沒有見過。對方應該是後勤檔案部的人員,同樣沒有見過她,更不知道幾個小時前,她還被陳隊長帶去過審訊室。
“這是喬正的遺物。”他遞了個四四方方的小紙箱給她,“確定沒有問題的話,就簽字吧。”
“這是什麼?”喬慕接了箱子,往裏看過去——
其實都是些沒用的東西!
幾張皺巴巴的零錢、一張用過的輪渡票票根、還有一堆整齊的複印紙……加起來,也隻在這個碩大的紙箱占了一個底。
“他遞交的其他東西,一些照片什麼的,都已被作為證據,是不能退還給你的。”後勤警員倒是很有耐心地解釋,“這是他來投案的時候身上帶的,另外這個是病曆,他在濱城第一醫院住過一晚上……”
顯然,警員以為她什麼都不知道,所以盡量說得清晰。
“昨天這裏火災,出了點事,有車逃跑的時候撞到他們的車,喬正骨折了。”他說到一半,又想到喬正已經死了,現在說這些似乎沒什麼意義,所以又匆匆概括——
“病曆都在這裏,醫院說缺了點東西,什麼驗血輸血的,反正也不重要,你都拿回去吧。其他的,要等案子審結了,也許還會有人跟你聯係。”
當然,也許永不會有。
快速說完,他讓喬慕簽了字,很快就走了。
警局門外冷清,所有的死亡,在警員看來,也不過寥寥幾句。交了東西,完成了任務,其他的……都能輕而易舉地被吹散在風裏。
喬慕捧著這堆東西,在原地站了半晌,才陡然意識到——
驗血?輸血?
腦中有某個想法一閃而過,她連忙放下那個箱子,也顧不上什麼形象,直接就蹲在地上翻那本病曆看。果然,關於手術中配血的記錄單,不見了……
是巧合嗎?
還是……
“喬小姐?”保鏢本來在遠處等她,半天都不見她動,於是走過來,接了她手上的紙箱子,“怎麼不走了?天一黑我們就得回A市了。”
他看了看天色,得回酒店了。
“嗯。”喬慕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她的腦袋現在很亂。
跟著保鏢走了幾步後,她突然抬頭,快速出聲:“送我去一趟濱城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