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落如約前往千鯉湖,心跳如擂鼓一般,不由得搖頭笑了,這還是她頭一回這般緊張,便是攻打天界那回也不曾如此。也許是因為攻打天界是早就製定好了計劃的,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而麵對明英,她是絲毫把握都沒有的。千鯉湖在京城郊外,玉帶河的下遊,傳聞湖中曾經有鯉魚躍過龍門而被世人成為千鯉湖。九月的秋風漸漸吹黃了岸邊的蘆葦,湖中央有一方小島。平時有一些漁民在這裏捕魚,不過如今到了農忙的時候,千鯉湖幾乎沒有人煙。
當離落落到湖中心的沙洲上,一個少年背對著站在她麵前。
“明英?”離落的嘴唇微微顫抖。
少年轉過身來,秋風拂起他兩鬢留下的發絲,少年清朗如月的臉龐映入眼簾。離落心中微動,到底是雙胞胎,果真長得一模一樣。若不是她知道這是明英而不是明若,單憑外貌她也無法辨別是明英還是明若。不,還是有一些不同的,那雙眼睛深沉如寒潭,而明若卻是一麵鏡子,永遠都藏不住心事。
少年直視著離落沒有開口,離落走近他身邊:“明英,我是師父,你還記得嗎?”
離落怕他一時難以接受盡力笑得溫和一些,但是少年並不買賬,嘲諷道:“師父?我有師父嗎?”
“當然,你可能不記得了,你三歲的時候……”
“我當然記得!”明英臉上掛著森然的冷笑:“那年我是為什麼掉下深淵的我永遠都記得。”
離落被逼的啞口無言,當年的事情也是她心中永遠的刺,若不是她那是個時候離開了,也許這些事情都能避免。
“十幾年前您已經做了選擇,那個相信著你能救他的孩子也死在那個火窟裏,如今僥幸活下來的與你毫無關係。”
離落睫毛微顫:“不是的,當年我是迫不得已的,我不是有意要留下你。那時候明若的繩索被砍斷,我隻能先去救他。”
明英忽而笑了:“什麼原因還重要嗎,天雪娘娘?我隻知道,你選擇了明若,而不是我。”
明英的笑容刺痛了離落,離落斂眸道:“我知道你恨我,不過恨我也好,怨我也罷,這都不重要了。我隻是想知道,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好,好得很,多謝天雪娘娘關係,我隻希望您不要再找人來打攪我的生活。”
“你就不想見見明若嗎?這些年他也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明若?嗬嗬,得了吧!”明英冷笑一聲,忽然變得非常激動,神色有些猙獰:“是,他當然得想著我要死,而且還得無時無刻的想著。當年若不是他的假仁假義,你會選他而棄我於不顧?”他把“死”字要的特別重,無邊的恨意從牙關裏溢出來。
“你怎麼會這樣想?他是你弟弟!”
“我沒有弟弟!”他一字一句道:“我說過,明若的哥哥已經死在了地獄真火裏,如今這世上隻有明英,他沒有兄弟。”
離落心中悲痛,她不知道這個孩子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麼使他變得這般偏激,那個小時候麵對後娘的責難還要保護弟弟的少年呢?想到這裏,離落更加自責,她不該放任他們在人間逗留的。
她想要改變明英的想法,想要消除明英的心結,但是此時她自己的心情就非常激動,隻說了一句:“無論如何,既然我找到了你,就要帶你回去。”
“回去?”明英恨不得仰天大笑:“回哪裏?那個深淵嗎?”
離落上前拉住他:“明英,我知道你受了很多苦,但是這些已經過去了不是嗎?好在你還活著,跟師父回去,師父會補償你的。”
明英冷笑一聲,一手扯掉離落的手:“不牢天雪娘娘掛念,明英自有師父,當不起天雪娘娘好意。”
離落愣怔著看著他,明英一步步向後退去,對著離落行了一個晚輩對長輩的禮。
“此一拜為當年娘娘的恩義,當年若不是娘娘,明英也不會看見這個世界。隻是從此高山路遠,互不相見,告辭。”
眼睜睜看著尋找多年的少年從自己眼皮子底下離開,而她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正如他所言,她已經沒有立場留住他了。
離落在湖心沙洲站了很久,心中五味雜陳。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到身後有聲音傳來,落轉身看去,國師出現在沙洲上。
“天雪娘娘,人已經見過了吧。”
“有話直說。”離落此刻心情非常不好,懶得同他繞彎子。